老舊的日光燈在閃爍了幾下之後,終于暗淡了下去。突如其然的黑暗毫無征兆的降臨到他們的周圍,幾秒鍾之後,于思奇才意識到停電了。
“跳閘了嗎?”掏出手電的宮辰問了一句,然後立刻否認道:“不可能的,這種程度的供電怎麽會讓整個車間裏全都沒電呢!”接着他好像記起了什麽一樣,“遭了,不會是有人在配電箱那裏做了手腳吧。”
“恐怕真實情況可能就是像你說的那樣,隻是我不認爲對方遠道而來就是單純給我們演示什麽叫‘節能省電’的。”安神父轉身看了一眼身體正在發着微弱光亮的萬婕說:“看來你的計劃得提前實行了,‘稅務官大人’。”
“叫我萬婕就好了,不用刻意說那個尊稱。而且,我要警告你神父‘大人’,最好讓你的人别跟着我,不然我可不保證我會像現在這樣的那麽‘冷靜’。”萬婕雙手支撐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挪動到了桌子的邊緣。可是在她打算雙腿逐漸下到地面的時候,突然因爲身形不穩而摔了一跤,好在一旁觀察的羅甯在關鍵的時候扶住了她,不然還真不敢她現在的身體如果再有什麽磕磕碰碰的話。遺憾的是,生性傲慢的她似乎并不喜歡别人的幫助,特别是羅甯的。用力推開扶住自己的羅甯,後者因爲被推開的緣故而撞到了之前的老闆椅上,掉了幾根骨頭。
當然,這麽做的最直接後果就是讓她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失去了強有力的支撐,無法完全站穩的她最終還是跌倒在了地上。
一直從旁觀察的于思奇先是注意到羅甯匆匆忙忙的在地上來回搜索着從自己身體中飛離出的‘零部件’,接着又時而忍不住把頭轉向因爲跌倒而無法獨自站立的萬婕,情緒十分激動。
“别動,我馬上就來。”
即便是被自己的女兒所嫌棄,也不會有任何的抱怨,這或許是身爲人父的一種‘偉大’吧。
隻可惜完全不領情的萬婕還是依靠自己堅強的意志和決心,重新站了起來,并顫巍巍的走向門邊,并毫無征兆的從于思奇的手裏奪走了宮辰剛剛給他的手電,扶着門框走了出去。
“等等我啊,婕!”
羅甯焦慮的呼喊并沒有換來對方的等待,反而促使了對方下樓的聲響非常的急切。
面對這樣一對‘蹭的累’的父女組合,于思奇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麽才好了。雖然就他本人而言,心裏其實對手電突然給一個‘病’人搶走了這件頗爲介意,不過考慮到那畢竟是在自己沒有任何提防的前提下實施的,姑且不能全怪他‘無能’吧。
大概是因爲萬婕之前對安神父說了一些明顯像是‘警告’的話語的緣故,神父對此時發生的一切似乎并不是特别上心,如同木頭人一樣呆呆的杵在那裏,像一尊人形的雕像。當然,于思奇也說不準他是不是在休息,還是說在思考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反正,一直到修好自己的羅甯追出去之前,他們三人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動作的。除了坐到羅甯位置上的宮辰不時抱怨幾句椅子根本就不舒服之外,就隻有于思奇探頭出去張望的小動作了。可惜的是,因爲斷電的緣故,外面黑漆漆的,而于思奇手裏的照明設備又被人給不講道理的‘借走’了。
就在羅甯離開不久後,站在門口的于思奇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冷風吹向了自己,讓他的身上都起了點雞皮疙瘩。接着在他回身打算朝屋裏靠一靠的時候,久違的第六感告訴他情況不對。對此,他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開啓了他那引以爲豪的感知,可是卻隻見到了一張血肉模糊的人臉,上面的肉瘤和觸須楞是把他給吓出了一身冷汗。等他回過神來,他注意到自己已經早早的把感知給關掉了,而無聲無息摸到他身邊的夜之民也似乎被及時察覺的安神父用強光給趕跑了。
“抱歉,我該提前做好防範的。”安神父高舉發光的手臂說:“看來我們又有的忙了呢,宮辰。”
“可不是嘛,人家都這麽說了。結果我們還得‘熱面孔去貼别人的冷屁股’,弄不好還要再惹一身騷味回來,真是不爽呢。”宮辰嘴上雖然是這麽說的,可是手上那活計是一點都沒有拉下,不一會兒就背提着弓站到于思奇跟前說:“剛剛真不好意思呢,哥們,我打盹去了。”
“沒事,是我自己不夠小心。”
于思奇怎麽好意思去怪罪别人了,畢竟主動站在最靠前的位置可是他自己呀!而且,他也打心裏抗拒總是依賴别人出手的自己,那會顯得他沒有任何的‘長進’。
“外面的朋友,别蹲在那了。既然來了,不如進來坐坐吧。”安神父拉着于思奇後退到了屋子中央,然後吆喝了一嗓子。幾道模糊的影子順着些許霧氣越過了于思奇曾經站着的位置,爲這間本來還算暖和的屋子裏帶來了更多的冷風。
待到風停,朦胧的霧色中浮現了一張滿是斑駁的臉。不論是缺失的下巴,還是鼻子上凹陷的那塊,亦或者是從額頭一直延伸到腮幫子的那道長長的疤痕都說明這家夥曾經被人毀過容。
“夜族統領在此,請問閣下到底是何人,爲什麽要幫助那妖女。”
在對方主動現身的時候,于思奇其實已經很是驚訝了,更讓他震驚的是,對方居然還主動跟他們交流。這可真是,該說什麽才好呢?
“夜族統領,你就是夜之民的頭頭嗎?”
安神父不以爲然的問。
“當然不是,我們七個統領都各有自己的手下。你所說的‘頭頭’,恐怕是指早已殒命多年的夜王岚襄吧。”
醜面人很直接的就告訴了他的底細,并額外追加了一句:“隻要你們主動離開這個地方,我保證即便是無盡的黑夜之中,你們也是絕對安全的。畢竟從根本上來說,你們壓根就不是我們的首要目标。”
“話雖如此,可是你卻是我的首要目标啊!”安神父突然一個閃身,發光的手臂化作了一條銀龍,直直的向那人攻去。
“看來是沒的商量了,也好,倒省了我不少事,小的們一起上。”
在吩咐其餘那些潛伏在于思奇周圍的手下們行動之後,眼見閃避不能的那人,便遁入如紗般的薄霧中,借以此等手段來避開安神父的攻擊。可惜的是,他那自以爲是的想法直接令他被發光的銀龍從黑暗中給撞了出來。然後,随着龍頭大開,安神父的右手直接就擒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将其從如墨的薄霧中揪了出來。他帶來的那些手下眼看不對,紛紛向安神父的方向揮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可惜卻被宮辰的連環箭雨給隔開了。
“我可不能讓你們這些蝼蟻來破壞掉這場鬧劇的‘高潮’部分。”
話雖如此,卻仍然有幾隻從屋外蹿進來的黑影沒有被宮辰給顧及到。眼見宮辰現在再繼續開弓搭箭似乎有點晚了的時候,于思奇想都沒想什麽,直接抄起身邊的那張老闆椅,掄了過去。
雖說肯定不會命中到什麽,但是這個看似魯莽而且無效的行爲卻給宮辰争取了适當的時間。
幾下叮叮作響,最後幾個可以能對安神父有‘威脅’的存在已經被宮辰用發光的箭支給逼退了。
而後,是被安神父掐住脖子的那人拼命掙紮的環節。在嘗試了許多遍都無法撼動安神父的手臂之後,他開始求饒了:“放了我,我保證不會再來了。”
“我爲什麽要放掉一個明顯看上去是個威脅的存在呢?老實說,這對我并沒有任何好處可言。而且,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個人偏好‘擒賊先擒王’。”
安神父用力一握,那人的脖子就這麽被他給捏斷了。可是就在于思奇覺得已經輕松擺平的時候,那人斷裂的脖子卻又逐漸恢複了原位。若不是安神父沒有像他那樣想的那般直接松開手的話,恐怕這家夥直接就以這樣的方式逃脫了。
“你或許能制服我,折磨我。可是别以爲你能真正的傷害到我,我們夜族并不是那種可以被輕易毀掉的存在。”那人狂妄的叫嚣着:“看看我臉上的傷痕吧,至今爲止我受過百般屈辱和折磨,都能活下來。你,也不過...”
“律令——天淨!”
安神父沒有理會對方的言語攻勢,而是面無表情的吟唱出了新的咒文。奪目的華光從安神父的體内噴湧而出,讓于思奇根本睜開自己的雙眼。可惜就算他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那從眼皮外傳來的光芒依然讓他一度失明,更不用說來自那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時時侵襲着他的耳膜。
等到一切都恢複平靜之後,睜開雙眼的于思奇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安神父,後者對他笑了笑。想要努力擡起自己的左手揮手緻意,卻發現僅僅隻能微微舉起了個幾厘米,然後就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沒等于思奇詢問到底怎麽了,他就用有力無氣的聲音開口說道:“能否勞煩你們扶我這位老人家起來呢?老實說,我現在是真的連呼吸都顯得有點勉強了...咳...咳...不好,有口濃痰卡在喉嚨裏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