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柏油馬路旁是非常明顯的人工綠化帶,數量衆多的管道被架設在了三米多高的上空,形成了一片巨大的蛛網。偶有幾根連通到地面的管道上挂着醒目的标牌:倡導環保、從我做起。
就算不去看後面的那一排排刷過油漆的生産車間,僅僅是從這些肉眼可辨的細節,也能猜到這多半不是羅甯所生活的地點應該有的産物了。
“走這邊!”宮辰指着他正前的拐角處說:“那些房子我都探過底了,裏面都搬空了,啥也沒有。”
順着宮辰所指的方向,他們來到了一處較爲偏僻的角落。最裏面的廠房有些破敗,和之前見到那些完全不可媲美,但是卻在這黑夜之中亮着最爲耀眼的光芒。
稍微走近了一些,于思奇注意到這個生産車間似乎是被人爲廢棄的。因爲不論是從周圍的茂盛的野草,還是那些離地數米高的窗戶全都布滿了窟窿來看,這地方應該是發生過什麽。
“别傻站着了,快進去吧,裏面可比外頭更有故事呢!”宮辰推了推于思奇,後者穿過半開的鐵門,跨過被夾斷的鐵鏈,走了進去。
入目所見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機械零件,有的甚至因爲塗層剝落的緣故而滿布鐵鏽。
接着他見到了站在那一堆斷裂的鐵管前發呆的羅甯,正在對他們揮手緻意。
“情況怎麽樣了,羅甯?”宮辰雙手用力将大門關上,并從地上抱起幾根粗粗的鐵棒,把門給抵住了。
“手術已經完成了,不過由于忽視了那些寄生物的繁殖能力,神父不得不掏空了她的所有髒器。爲了保證她能夠存活下去,目前他在給她做進一步的治療。”羅甯身手敏捷的從那些破爛玩意上跳了下來,手裏還抱着一根足有兩人粗壯的大鐵管子。
“我滴乖乖,内髒都沒了還能活?”宮辰用略微嘲弄的口吻吐槽了一句。
“别人或許不行,但是三柱之身...是可以的。”羅甯态度堅定的點了點頭說:“因爲她可是我們村的神啊!”
“大概是我見過最弱的‘神’了。”于思奇忍不住嘟囔道。
“抱歉,你在說什麽?”
羅甯用明顯而不失禮的方式來否定于思奇的看法,這在于思奇看來就是單純的——裝聾作啞。兩人在對視了一眼之後,統一選擇了沉默。于思奇目送着他抗着那根鐵管從他們身邊走開,好奇的宮辰一直用目光跟着他走到了廠房的深處,消失不見。
“你覺得他在做什麽?”宮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得抽個時間刮一刮胡子了,有點紮手。”
于思奇看了看宮辰下巴上那微微的一丁點的胡渣,覺得還是别去勸說宮辰你那點毛根本就沒必要太過介意了。
于是,他選擇了接上之前的問題,回答道:“不知道,怎麽你有興趣嗎?”
“當然,既然神父現在還在努力‘工作’,那我們就更不該去打攪他才對。”宮辰一臉壞笑的看着羅甯離開的方向說:“可是羅甯就不一樣了,這小子神神秘秘的,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你說呢?”于思奇反正無聊,就索性陪宮辰瞎樂呵了。
打算動身的宮辰突然停住了腳步,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接着他從兜裏掏出了半袋花生遞給于思奇說:“哦,對了。神父讓我把這個給你,拿去吃吧,我們都試過的,沒毒也沒有事。”
花生?而且還是半袋?于思奇并不是特别喜歡吃這種普通的熟花生,他個人更偏向于吃那種拿油炸過的花生。但是這不代表他會拒絕任何可能充饑的食物,在當前的環境下。隻不過,當他一邊剝着花生殼,一邊和宮辰朝前走去時,眼尖的他無意中見到了袋子上的生産日期。
“喂,這花生不是已經過保質期了嗎?一點嚼勁都沒有!”
“那又如何?你不還是吃得挺‘香’嘛!”宮辰表情誇張的說:“别在意啦,神父說保質期這種東西,你就不能在沒有任何食物的前提下奢求太多。”
“可是我記得你有說過找到很多‘食物和藥品’的。”
在于思奇尖銳的指出了這點時,宮辰雙手拘謹的閃到一邊說:“确實有很多食物,隻不過這個大概是最新鮮的那種了。其他的東西,質保期比這個更難看。你也知道,這地方荒廢了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看的出來。”
于思奇很清楚宮辰的想法,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了,居然會對宮辰如此的刻薄。稍加自我反思之後,于思奇口中的變質花生,也沒有之前想象的那麽難以下咽了。
這個時候,他們見到了羅甯。他在最裏面的房間門口來回渡步,手裏的鐵管被他豎在地上轉來轉去。等他意識到于思奇等人跟過來了之後,有點吃驚的他開口問:“你們在跟蹤我嗎?”
“别激動,羅甯。我們隻是有些好奇,你拎着這麽粗的大管子到底想打算做什麽。”很會安撫人的宮辰幾乎很輕松的就化解掉了這場‘信任危機’,沒有任何心機的羅甯沉默了片刻,便把自己的意圖和盤托出了:“我在這裏發現了一間上了鎖的房間,所以我想,也許我可以趁着自己有空把它給弄開,好看看自己能在裏面找到點什麽。”
“難道你們之前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這間屋子嗎?”于思奇有些在意。
“當然沒有,之前這裏全都是各種各樣的破銅爛鐵,把路全給堵住了。”宮辰打了個哈欠說:“我和神父尋思這裏大概應該是沒有什麽東西吧,所以就懶得把這裏給清空了。誰知道羅甯你小子力氣挺大的嘛!哎,要是神父還像以前那麽有用就好了。不瞞你們說,在我看來,他現在就跟半個廢物差不多。不過也不能全怪他,這一系列的戰鬥确實還是挺傷身體的,特别是他最近壓根就沒有怎麽睡過好覺。呵呵,我覺得他想在其實能夠正常呼吸和行走就已經算是奇迹了。”
“那我或許真應該去申請一下‘吉尼斯記錄’了?畢竟在你宮辰看來,我已經在創造‘奇迹’了啊!”安神父的聲音從大老遠的傳了過來,洪亮的嗓音似乎是在反駁宮辰的诋毀。
“别,神父你怎麽就過來了呢!”被秒‘打臉’宮辰馬上就換成了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去迎接安神父,隻可惜後者似乎不太想要搭理他,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于思奇的跟前,對他一陣噓寒問暖。
“真沒勁!”被冷落的宮辰小聲嘀咕一句,換來的卻是安神父清脆的咳嗽聲。
“稅務官...大人,她的情況怎麽樣了?”
羅甯急切的詢問,甚至不惜打斷安神父和于思奇之間的‘親密溝通’。
“非常好,或者說已經有點好過頭了。”
安神父顯然對羅甯打斷他說話的行爲一臉不悅,所以他的話聽上去有一點點的刺耳。羅甯并不是什麽傻子,他當然可以聽出神父的話外之音了。但是考慮到他現在的立場,和神父産生任何沖突對他個人來說,并沒有什麽好處可言。所以,他不依不饒的問:“怎麽個好法呢,神父?”
“你還真是生來一根筋呢,羅甯。”
安神父倒也不是什麽小氣之人,面對羅甯的‘窮追不舍’,他隻是單純的給了個評價,然後就把事情解釋清楚了:“在我替她縫合傷口的時候,你的那位‘偉大的稅務官大人’醒了過來,并企圖用她那微弱的臂力将我這位‘救命恩人’給掐死在她的眼前。”
“什麽?”
宮辰和于思奇連連驚呼,安神父則把手朝地面按了按,示意他們别那麽大聲。
“沒必要大驚小怪,這不是很淺顯的道理嗎?我們是敵人啊!”
“對不起,神父。”羅甯真誠的向安神父道了個歉。
“你沒有必要這麽做的,羅甯。”安神父冷冷的對羅甯說:“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比起跟我說這些,或者是刻意去做一些你自己都沒有把握的‘蠢事’。我更希望你能直視自己的過去,好好去跟那位‘稅務官大人’談一談。”
“可是...”羅甯擡頭看着安神父,對方那雙嚴厲的眼神讓他覺得比任何時候的光芒都要刺眼,令他不敢直視。
“好吧,我會去的。”羅甯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鐵管,在哐啷作響的噪音中,快步狂奔的從他們身邊走開了。
“這是什麽展開,神父?”宮辰不解的問。
“以後你就會知道的,不過在那之前,讓我們繼續把羅甯未完成的事情給解決掉,怎麽樣?”安神父指着那間屋子說。
“你不會打算讓我去做吧,神父?”宮辰不滿的聲音很快被鎮壓了下去,在面對于思奇和安神父兩人的師徒夾擊下,他很快就‘投降’了。
“行吧,我試試看。”
宮辰不太情願的趴到門邊,掏出了一枚發夾,将其掰歪之後,朝着鎖芯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