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厚黑嗎?’

于思奇想了想，發現自己還真不好去評價林看山給出的提議。更關鍵的是，他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去反駁的借口和理由，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提案對自己并沒有任何的‘壞處’。

既然如此，那他差不多也該動起來了。按照林看山的說法，隻有他自己主動離開這個時間點，才能讓事情按照正常的劇本發展下去。可是，他又打從心裏就不想去信任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已經明面上與他們爲敵的家夥。是陰謀嗎？還是說這其實也是對方計劃的一部分？

猜忌和懷疑讓于思奇想要離開的念頭變得越來越淡，想要将一切弄清楚的欲望變得越來越強烈。爲此，他折返回到了林看山的跟前，主動問道：“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這還真是相當的直接呢！”林看山重新擡起頭，望着于思奇的下巴說：“怎麽，想要反悔了嗎？”

“那得看你的表現了。”于思奇刻意把語氣弄得強硬了一些，他希望借此能夠吓唬到對方。

“好吧，看來并沒有給我太多的選擇權呢。”

林看山舉起雙手，像是做了個投降的姿勢一樣，說道：“我想活下去，想以人類之姿活下去。這是我的執着，也是我最後的奢望。所以...”他突然把手放了下來，臉色陰沉的壓低嗓音，“請不要阻止一個愚蠢的人去追逐一個随時可能破滅的夢境好嗎？”

“當然，你随意。”于思奇被林看山的氣勢給震住了，他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那種潛藏在眼眸深處的絕望。

“去吧，别忘記了，保持這個時間點，不然的話，這些夜之民可能随時都會走出迷宮呢！”林看山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隻是卻失去了情感，多了一些功利。

“你！”于思奇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間把最大的籌碼給拱手讓人了，在自我懊惱了片刻之後，他接受了這個事實。

“好吧，但是你得保證将它們困在這裏。”

“隻要這個時間點不消失，我保證它們永遠都無法走出我給它們量身定制的莫比斯環。”林看山在給出承諾的同時也看了于思奇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他們姑且算是非正式的達成了某種‘協議’吧。雖然于思奇目前仍然對這份協議的可行性持有懷疑的态度，不過他也懶得再去細究了。

從靜止的時間裏走出來的他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狀況，甚至連任何可以讓他感覺到異常的可能性都沒有。整個樓層目前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之前和林看山聊天時的那般光亮。當然，這也就以爲着不會再有林看山和那些夜之民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了。

口袋裏的威廉仍然像以往那般睡着了，底下倉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大概是安神父他們正在按照原定計劃‘撤離’吧。

有誰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呢？如果事先就能和林看山接頭的話，或許神父他們壓根就不用去轉移陣地呢？

一個人的‘獨處’是很寂寞的，特别是在四下都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于思奇很難保證自己不去産生多餘的‘想法’。爲了讓他能夠順利的清空大腦，他選擇了自認爲最好的方式，那就是閉目養神。

半小時之後，宮辰氣喘籲籲的跑到了他的跟前，上氣不接下氣的把他從‘放棄思考’的狀況中給叫醒了。

“嘿，哥們，你沒事吧，别吓我。”

于思奇睜開雙眼，看着對方那焦慮的眼神，他知道差不多了。

“當然，你們那情況如何？”

“非常順利，雖然廠房裏大多數機器都被搬走了。但是我們還是找到了不少藥品和食物，感覺一下子像是挖到了寶藏一樣。”宮辰緩了緩，然後急切的說：“這不，在神父給那個什麽稅務官做手術的時候，我被打發過來找你了。”

“帶我過去吧，老實說，我其實還是挺怕黑的。”于思奇努力壓抑着自己内心的迫不及待，并盡量變現的極爲平靜。

“哦，也對。那個什麽...夜之民呢？”宮辰把燈光打向樓層的其他地方，掃視了一圈。發現什麽也沒有的時候，他忍不住補充道：“你把它們都幹掉了嗎？”

“你想多了。”于思奇把目光投向林看山可能坐在的石頭，注意到自己仍然什麽也看不見之後，微微一笑。

“也對，我确實是有點——想多了。”宮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然後拍了拍于思奇的肩膀說：‘那就讓我們趕緊回去吧，你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十分鍾裏，神父和羅甯是有多麽的擔心你...當然，肯定還包括我啦！’

“謝謝。”

于思奇感激的說道，這是他的真心話。一向沒有什麽朋友的他，在這麽多年之後終于有人願意爲他擔心，這種來自别人的關切，比任何東西都更能讓他感動。眼眶有些濕潤的他隐約注意到自己的嗓子間有些發緊，說出的話都有點變聲了。

“喂，你是不是哭了？”宮辰擔心的問：“是不是搞定那些夜之民對你來說太難了。說句公道話，确實有點辛苦。就連我也不敢說能一口氣拖住那麽多，結果你卻辦到了，而且似乎還把它們給打跑了，真是強呢！”

“它們還在這，隻是我們看不見而已。”于思奇坦誠的說出事實。

“噢，這樣啊！那也不錯啦，起碼你讓它們暫時無法出來害人了。既然如此，我...嗯，我們還是趕緊開溜吧，廠房裏的照明絕對能讓它們不敢貿進的。”

原本還打算對于思奇大吹特吹的宮辰趕忙換了種說法，然後極力掩飾他的那點尴尬。爲此，他現在的表情變成了一種類似‘虛僞的假笑’。

就在他們打算下樓的時候，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幾乎戳破了于思奇的耳膜，直通他的大腦。猛然抱着自己腦袋的于思奇左右看了看，下意識的問：“誰？誰在叫喚？”

“怎麽了，哥們，又有什麽問題嗎？”頭前帶路的宮辰轉臉過來問。

于思奇沒有去回應宮辰的關切，而是迫切的想從他那得到答案：“你有聽到聲音嗎？很慘烈的那種，大概是有人...被折磨了？”

“完全沒有呢，哥們。”宮辰一頭霧水的盯着于思奇看了一陣子，最後小聲的問：“我們繼續嗎？”

于思奇點了點頭，心不在焉的嘀咕着：“大概是我的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