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爲對方豁出去了,還是己方的光線已經不足以抵禦那些夜之民的逼近。那些集中起來朝他們發起進攻的夜之民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懼怕安神父放出的光球了,偶爾有幾道比較強烈的光線從神父的指尖射出時,對方也隻是機靈的淡化成一縷黑煙,輕易的躲開掉了。
面對這樣的不利局面,安神父沒有繼續采用他以往的風格,而是轉進後退到了于思奇的身邊,小聲的說:“哎呀,真是不湊巧。我好像暫時得休息一下了,連續的奮戰讓我這把老骨頭‘超負荷’運作太久了。它們現在開始在跟我罷工呢!”
“看出來了,神父。那麽,要不我們撤退到那個廠房裏去怎麽樣?”
宮辰盡量把手中的大功率手電打在那些和他們不足十步距離的夜之民身上,這樣持續的光線顯然在某些方面比安神父放出的光球要更具備威懾力,于思奇可以明顯注意到對方紛紛停住了腳步,似乎對這樣的光源有些忌憚。
“你們先走吧,讓我來替你們争取時間。”于思奇主動提出了這個要求,在他說完之後,其他人都忍不住側目的看着他。其中以安神父最爲直接,稍微猶豫了一小會兒的他開口問:“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如果有什麽意外的話,我和宮辰可能就沒有辦法幫到你了。”
“當然,也該讓我爲這個團隊出點力了吧。”
于思奇表面上雖然說的這麽坦然,其實他心裏也是一點底氣都沒有。可是,這并不代表他不想這麽做。這一路上,自己多少次總是被神父他們保護的好好的。甚至,有好幾次,他能夠注意到其他人都是真的豁出去的那種。而自己卻總是‘無所事事’,像個拖油瓶一樣。
他想要證明自己,想要讓自己有所作爲。
這是于思奇内心深處的一個非常單純的想法,也正是這個想法驅使着他說出了那樣的‘大話’。
“那就拜托了,哥們。這樣的話,我們其他人過去把那生産車間的電力恢複吧。”宮辰把手裏的照明設備遞給于思奇說:“拿着,免得你看不着路。”
“把這東西給我了,你們怎麽辦?”于思奇疑惑的問,畢竟現在的神父已經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的發光發熱了。
“嘿嘿,看你那記性。”宮辰一臉壞笑,從兜裏摸出了那盞提燈。
發着幽光的油燈在于思奇的眼中晃過,讓他一度有些失神。發生在那間禅院裏的記憶讓他想起了這玩意的名字。
“是叫什麽引魂燈吧?”
“也有叫引路燈的說法,誰知道呢。反正是個不錯的照明工具,雖然肯定比不上給你的那個。”宮辰歪着頭說:“注意安全。”
“嗯。”于思奇看着羅甯默默的向他點了點頭,并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稅務官抱在懷裏。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于是又一次的主動去接觸周圍的時間。被他砸壞的表盤還在正常運作着,破碎的時間也在時間線的收束中有條不紊的自我修複着。一旦進入了這樣的狀态,他眼前的所有事物都處于一種僞靜止的狀态,他動則畫面動,他不動則所有人都定格在那裏。爲此,他努力尋找着那些夜之民身上的時間線,在全部找起之後,他猛然伸手過去将其一把拽在了手中。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做出這些動作的時候,已經不被光線所照射的夜之民像是掙脫了束縛一樣,一股腦的朝準備下樓的安神父他們追去。就在差點吓得宮辰連提燈的手都直哆嗦的時候,因爲自身的時間流向被于思奇拽住的它們又一次的成爲了一幕定格畫面。
注意到這點的宮辰甚至還調皮的伸手過去摸了摸那些霧氣中的黑影,結果卻被安神父給訓斥了一頓。
當然,這些事情于思奇這位當事人是根本注意不到的。畢竟他還有更頭疼的事情要去考慮呢。
大概是冤家路在吧,在他滿以爲這次應該沒什麽問題的時候。總惹他生氣的林看山又一次的從遠端的時間盡頭走了過來,看着那似敵非友的同行,于思奇的心裏是一百個不想見他。可是,正如事事難料一樣,他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和自己産生了什麽樣的孽緣,怎麽每次一動用時間能力就能撞見他呢?莫非這家夥全程都待在時間裏,不願意面對現實嗎?
眼看林看山就要走到自己的跟前了,一臉戒備的于思奇下意識的把手裏的那些能夠阻礙夜之民行動的時間線朝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後盯着對方的動向。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林看山這一次出奇的禮貌,讓于思奇猜測這是否是對方的詭計。
沒有回應,隻有短暫的沉默。于思奇仍然警覺的看着對方,而林看山也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自嘲的輕歎了一聲,然後直接就席地而坐,和于思奇對視了起來。
兩人也不知道到底互看了多久,最終還是于思奇憋不住問道:“你又來找我麻煩嗎?”
“找你麻煩嗎?”林看山複述了這幾個字後,擡頭問:“你真的這麽認爲嗎?試問,如果我真想和之前那樣‘教訓’你的話,何必要與你打招呼呢?更何況,你現在還有非常明顯的破綻呢。”
“那你是來什麽的?不會是找人聊天吧!”聽了林看山的說辭,于思奇将信将疑。
“或許是吧,又或許隻是因爲實在是沒有選擇呢。真是可笑!”林看山重新低下頭,說:“我這一次不是來找事的,我帶來了請求,一個絕望之人最後的請求。”
“啥?”
于思奇一頭霧水。
“你應該有注意過那位稅務官的身體狀況吧,我和她一樣,甚至比她更加嚴重許多。”林看山語氣平淡的說:“當然,我指的是肉體的那部分。在時間的領域裏,那種惡心的寄生物還無法觸及到我的半分。”
“所以呢?你被那玩意感染了,和我有什麽關系?”于思奇反問道:“難道你忘記在這不久前,是誰跟我耍狠呢!”
“之前的事是我的不對,我想對你道歉,如果可以的話。遺憾的是,在我跟你說話的這點時間裏,我的大腦可能已經漸漸死掉了。”林看山慢慢的靠了下去,直接躺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很抱歉。”
于思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慶幸的表情,同時他也非常機智的說了句違心的話。另外他也下了個決定,等會兒要第一時間告訴安神父他們。
“用不着,而且我很明白你這會兒心裏正巴不得我這個叛徒早點死掉呢!”林看山冷冷的丢出了一句話,這句話顯然說中了于思奇心裏表現,看來這貨一點也不傻。
“确實如此,畢竟我從來都不喜歡‘二五仔’。”既然被對方給說穿了心思,那于思奇也就懶得繼續僞裝了,索性直接戳破那層窗戶紙。
“我也一樣。”林看山淡淡的說。
“說的我差點信了。”
于思奇哼了一聲,鼻音很重,這無疑是在告訴對方,他對此深表懷疑。
“你可以選擇不信,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想請你稍微花點時間去聽一聽我的故事,如果你在聽完之後覺得沒有興趣的話,我不會反對,也絕對不會對你出手。可是,倘若你對我這邊的提議有一絲興趣的話,我想我們或許可以達成不錯的協議。”林看山兩眼望着漆黑的天花闆說:“說起來,我可真心讨厭室内,不論是在哪,總是讓我無法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