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思奇趕往安神父所在區域的過程中,于思奇自己也曾考慮過自己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幫得到神父。結果卻是很顯而易見的,宮辰的說教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靈感。所以,他爲自己想了個比較‘糟糕’的方案。那就是,或許他可以将他們的時間倒回到勿憂行他們打算離開的時間點,然後再說服其留下來幫忙?
可是,這樣的話。他該如何處理兩個自己的存在呢?有誰能保證存在于過去的人們會輕易接受未來的‘另一個自己’嗎?
人們總說實踐出真理,也許自己該嘗試一下?這個愚蠢的念頭雖然隻是在于思奇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但是卻讓無形的表盤被人爲的撥回了一小格,等于思奇意識到時間的進程正在飛速的往回倒退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已然消失不見,隻有無數因爲時間被‘錯誤的重置’而産生的碎片在他的身體附近凝聚着。
等到他終于能夠見到完整的畫面和場景時,等到他終于可以踩在結實的土地上,呼吸着微微有點鹹濕的海風時,他見到了一位消瘦的背影,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塊還算幹淨的石頭上。
周圍沒有其他人的迹象,也沒有宮辰或許神父,更不存在應該出現在過去的勿憂行他們。毫無疑問,這不是他所在的時間線。
想到這裏,于思奇帶着這份疑惑與懷疑,走到了那人的身後,一股非常明顯的時間流正在穿過他的身體,将他周圍的影像再度震得粉碎。
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無光世界,坐在那塊石頭的人漸漸回頭看向他,禮貌的說:“你好,我還在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不過,現在看來,你的确和我一樣都具備玩弄時間的能力。”
“林看山對嗎?”
于思奇搜索着自己的回憶,他對這位一直都病恹恹的人印象不深,隻知道他的身上有修改過時間的味道。可是,卻不想,自己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
“你的記性不錯,是天生的嗎?”林看山把頭重新轉了回去,并伸出手拍了拍他左手邊的空位子說:“不介意跟我聊聊吧。”
有點不清楚他的意圖的于思奇思猶豫了片刻,坐到了他的旁邊問:“我爲什麽會見到你?”
“這個問題該怎麽去回答呢?其實不是因爲你爲什麽能見到我,而是因爲我想見到你。”林看山把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表情十分的放松。
“你想見我?”
于思奇一臉吃驚,他完全無法想象一個對自己隻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會主動想和自己見面,而且還是用這種非常規的方式。
“抱歉,如果因爲我的‘違規’操作影響到你了,我道歉。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應該感謝我才對。”林看山的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彈奏了起來,聲音很輕。
“我爲什麽要感謝你?”于思奇雙手抱胸,問道。
“因爲我出面幫你避免了一起事故,一起你可能都沒有猜到會引發多大危機的事故。”林看山的語調非常随和,像是在和一位故友聊天一樣。
“怎麽說?”于思奇揚起了眉頭。
“嗯,看在你還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前提下,我就稍微給你講解一點關于時間方面的禁忌吧。”林看山伸出了自己的兩隻手,于思奇注意到他的掌心裏放着兩塊手表。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帶兩塊表呢!”于思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引起了林看山的竊笑,後者側了側腦袋說:“有一塊是從張德壯那借來的。我自己其實不需要手表也能知道時間,這點你以後也會掌握的。”
“那麽,你想表達什麽呢?”于思奇問。
“首先,讓我們把這兩塊表的時間調到一樣,就弄到十二點吧。”林看山把其中的一塊遞給于思奇說:“勞煩,請按照我說的照做行嗎?”
接過手表的于思奇雖然心生疑惑,但是卻還是照做了。等他将手表的指針調整到十二的方向時,林看山點了點頭說:“你看,假設這兩塊表都是你的時間。其中你的那塊代表着你的過去,而我這塊則代表着你的現在和未來。那麽,你剛才的做法應該是這樣的。”
一邊解說一邊将他那塊手表的指針移動到了一點的方向,接着說:“和其他人一起來到了這個海岸,對吧。老實說因爲我不在現場,所以不清楚你們具體進行到哪了。不過,我想那頭鲨魚應該讓你們吃到苦頭了吧,畢竟是個難纏的家夥。”
于思奇沒有多言,隻是默默的看着林看山的自顧自說。
“而你打算做的事情,其實是這個吧。”林看山将它的指針又重新轉回了十二點的方向,然後把手表和于思奇手裏的那塊對調了一下。
“這可是個非常危險的想法。”
“我知道。”
“知道還要做嗎?”
“因爲不知道後果是什麽。”
“好吧,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
林看山在和于思奇做了一番簡短的交流之後,他把于思奇手裏的那塊被替換的手表也拿了回去,說:“雖然我不清楚你爲什麽會從一介普通人,一躍而起覺醒成爲了時間的支配者。這點我想機構裏大多數人在未來的日子裏都會對你的存在大吃一驚吧,請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老實說,我不覺得那些凡庸之輩會對我們這些另類的存在給予好感。但是,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時間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這個事實吧。”
“知道。”于思奇簡短而又幹練的回答讓林看山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請不用對我持有敵意,謝謝。我是你的同類,或者說我自己認爲我自己是,你的想法其實不能影響我個人的判斷。”林看山向于思奇伸出了右手,那架勢看上去是打算跟他握手的意思。在不太情願的和林看山握手之後,于思奇聽到他繼續說道:“我母親在我還小的時候被我父親刺死了,那是在我的生日宴會上。你很難想象當時對我有什麽樣的打擊,而我本人也是那個時候知道自己還能自由的操控時間。當時的我十分的天真,和現在的你一樣的天真,幼稚的認爲隻要回到過去,就能改變未來。可是結果卻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見到我母親的死亡,以及我自己的絕望。”
“所以呢,你在勸我别回到過去嗎?”于思奇搖了搖頭,“這個說法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具有說服力。”
“當然,很抱歉讓你聽到這些。其實随着年齡和實力的增長,我本人也不是沒有改寫過去的成功案例。隻是正是因爲我嘗試過了,所以我才知道後果有多麽的嚴重。”林看山語氣沉重的說道:“你以爲我的身體爲什麽那麽虛弱?那是因爲有太多個時間點的我被殺害了。你知道嗎?所有由我們自己所産生的時間線上的另一個自己,并不會因爲你改寫了未來而消失,他仍然存在于時間的裂縫之中,要麽由你自己親自去消除,要麽就由時間自己去修正因爲扭曲時間而沉澱下來的‘錯誤’。”
“我,我不明白。”于思奇開始慌張了起來,他想到了不久之前的遭遇,那顆樹,以及樹上吊着的...
“從你的表情來看,你應該也見到過那個家夥了吧。”林看山神情嚴肅的說:“那個無法看清真面孔的家夥,身邊總是聚集着非常多的屍體。我想,如果你是最近見到他的話,那埋的屍體多半就是我自己了。”
“什麽?”于思奇震驚的看着林看山。
“我不是和你說笑的,也不是存心吓唬你。畢竟我都玩弄了時間這麽多回了,也明白到了該被它玩弄的時候了。”林看山苦笑着低下了頭,神情有些落寂。
“可是,你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于思奇有些納悶。
“對啊,确實好好的。這就涉及到一些不可描述的話題了,出于約定,我就不能繼續告知你更爲詳細的内容了。不過,我能明确的告訴你。我和張德壯都不是叛徒,或者說我們本不想當叛徒的。”林看山無奈的攤開雙手說:“隻有聽那個姓黃的話,我才能勉強苟且在這世上,真是諷刺呢。”
“是這樣嗎?”于思奇懷疑的盯着林看山的側臉,發現他的身影開始模糊了起來。
“差不多該回去了。抱歉占用了你這麽多的時間,希望我的勸告能對你起到幫助。”林看山深吸了口氣,然後仰着頭看向頭頂上方的黑暗說。
“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于思奇看着幾乎已經快要淡成影子的林看山,急切的問道。
“說吧,如果合适的話,我就給你答案。”林看山的人雖然消失不見了,但是聲音卻依稀響亮。
“你爲什麽要幫我呢?難道對你現在的立場來說,不是應當看着我‘走向滅亡’才更好嗎?”于思奇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是張德壯讓我來的,他說他不希望見到你們連棋盤都沒有摸到,就倒在了桌子前。”林看山的聲音漸行漸遠,變得有些空洞,而于思奇周圍的黑暗也逐漸被驅散,光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