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神父離開的這些時間裏，于思奇開始嘗試着用他曾經在人事部門學會的技藝去應對别人的問詢。實話話，效果還算不錯。很快，他們就不再繼續糾結這個了。倒是威廉自己，一直在那裏倒數時間，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來了似的。

“你害怕死亡嗎？”于思奇問。

“不，我不害怕這個。我害怕的是以一隻鳥的身份死去。”威廉突然說出了有點令人憂傷的話，這居然意外的引起了他人的共鳴。

“你是怎麽從人變成一隻鳥的？”恩闵好奇的問。

本來，按照于思奇的想法，他覺得威廉可能又會用什麽無關緊要的廢話去解釋一通，将你們繞進去之後，再假裝無事發生。結果，情況卻出現了新的變化。這一次，威廉居然說出了真相：“有人對我的身體産生了興趣，于是就奪走了。我出于求生的本能，将自己的靈魂附身在了這隻可憐的小家夥身上。所以，一隻會說話的鳥就這麽出現了。”

“是這樣的嗎？”于思奇頗具懷疑的盯着威廉的身子，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狀況。

“當然是了，我有必要騙你們嗎？”威廉轉過身來對着于思奇說道：“真是的，爲什麽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呢？之前也是，枉費我花了那麽長的時間給你們講述如此傳奇般的故事。”

“我很感謝你向我們科普了大概數千年前的地方傳說，但是你是否忘記提到了。當然，我想你大概隻是習慣性的忽略了吧，我們問你的初衷，是爲了獲悉什麽是真理之門，僅此而已。很可惜的是，即便到現在，我們仍然對其究竟是啥，了解的并不多。”勿憂行雙手合十，注視着前方搖曳的火焰說：“這都多虧了你呀，威廉。”

被勿憂行這麽一說，威廉漸漸将自己的鳥頭埋進了豐厚的羽翼之中，似乎是出于因爲羞愧。盡管于思奇不是特别喜歡任何人用冷嘲熱諷的語氣說話，但是這一次，他倒是挺贊成勿憂行的做法。起碼在這之後，威廉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并且似乎還有打算悔改的迹象，這不，待他重新将頭仰起時，聲調和語氣都與平時的那種不太正經的相差甚遠，“所謂真理之門，其實就是包含‘真僞與理性’的大門。黃昏教的教義有雲，無視真僞，方見根源；舍棄理性，才得自我。”

随着威廉的話音剛落，一扇足有三米多高的石門破土而出，立在了他們的不遠處。看着那通體如玉的構造，以及上面無數精美的浮雕，于思奇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并非是他的眼睛出現了什麽問題，而是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威廉居然會直接把‘真理之門’給召喚出來。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傑作呀。”福夕看着那扇被威廉召喚過來的門，又看了看威廉，眼神中出現了一些之前沒有的亮光。

“我本不想這麽做的，”威廉平靜的說：“因爲這意味着對教會的背叛。但是，我...算了，反正你們開心就好。”

“拉美希亞尼王朝晚期的風格，”安神父的聲音出現在他們的後方，并一點點的再放大，“上面的浮雕代表着‘如是我聞’。真沒想到僅僅隻是走開了一會兒，居然還能見到如此具有創作性的藝術品。是你嗎，威廉，是你做的嗎？”

“是我，行了吧！”威廉将字句咬得很重，“都說了，不想這麽做的。我現在都開始後悔了，你們哪個誰，能把它弄回去嗎？”

“不行！”于思奇搖了搖頭，他可打算輕易放棄對‘真理’的探究。

“嘿，神父，你跑的也太...快了點吧。”宮辰拖着一條長約四五米的鲨魚跑了過來，鮮紅的血迹被拉得很遠，也很漫長。當他發現那扇石門時，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十分的誇張。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于思奇産生了錯覺，他隐約見到了宮辰的那副誇張表情之下，似乎暗藏着些許憂傷？

“這玩意是哪來的？”宮辰急切的問。

“威廉召喚出來的，”恩闵露出厭惡的表情看着宮辰的後方問：“你們從哪弄來的一條這麽大的鲨魚？”

“天上掉下來的，”宮辰放下那鈎住鲨魚的繩索，一屁股坐回到火堆前，自豪的說：“是我先發現的，而且當時它好像還活着。”

“還差點要了你的命，”安神父敏銳的指出：“若不是我及時給予了它緻命一擊，恐怕我就得去它的肚子裏找你了。”

“拉倒吧，我像是那麽容易就被鲨魚給吃掉的男人嗎？”宮辰扯高氣揚的問。

“很像，”于思奇笑了一聲，然後把臉轉向安神父那邊問：“你覺得這是所謂的‘真理之門’嗎？”

“‘真理之門’？”安神父揚起了眉頭，看了威廉一眼說：“文獻裏可不是這麽說的，據相關記載的話，這應該是‘翻轉’門才對。我說的對嗎，威廉？”

“你說的沒錯。”威廉點了點頭，聲音很小的同意了安神父的說法。

“你又在騙我們嗎？”于思奇開始生氣了，他怎麽也不會料到自己差點又被威廉給耍了。就在他打算稍微懲戒一下威廉的時候，後者趕忙對着其他人露出一絲鄙視目光中說道：“我沒騙你們呀，這就是你們要的‘真理之門’。教會裏也是這麽對教衆說的，我真的沒有騙你們。”

“所以你的意思是？”勿憂行面露懷疑的盯着威廉問。

“大概是教會騙了所有人吧，包括我，嗯...沒錯，應該是這樣的。”

威廉打算敷衍過去的企圖很快就識破了，在宮辰一根手指的威脅之下，他蜷縮在于思奇的掌心深處，硬着頭皮說：“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去看看呀！對吧，我說的沒錯吧？人們不是總說，眼見爲真嗎？”

“眼見未必是真，”勿憂行冷冷的丢出一句這樣的話之後，就把視線移動到了那條鲨魚身上說：“再跟我說說這又是怎麽個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