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的出現無疑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更不用說他還給于思奇帶來了振奮人心的消息。
“順着那片林子過去,我和勿憂行替你們找了個可以歇歇腳的地方。他的情況怎麽了?”
安神父指了指于思奇的側後方,然後關切的看了一眼福夕。
“不算太好,雖然我已經盡量保護他了。可是你看,他還是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态。”宮辰扭頭看向背在身後的福夕說:“神父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還活着吧。”
遵照宮辰的言語,安神父靠近了他的身後,伸手替福夕把了把脈,說:“脈象紊亂,内息不調,這是毒發的征兆。不好,我們得趕緊帶他過去找勿憂行解毒了。”
在神父的帶領下,于思奇等人稍微花費了一點時間來到了一處開裂的牆體之下,遠遠就能看見勿憂行正在那裏生起了火堆,并在那裏安慰着有些焦慮不安的恩闵。當他們靠近的時候,恩闵突然注意到他們的身影,激動的想要站起來迎接他們,可惜卻好像因爲腿腳不便失敗了。
“之前那邊的聲響讓我對你們産生了一丁點擔心,不過看到你們平安歸隊真是太好了。”勿憂行将一口有點變形的鐵鍋擱在火堆上說:“你們餓了嗎?我之前抽空去這房子的後面弄了點野菜,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煮給你們吃。”
“先别吃的問題了,福夕體内的毒素開始擴散了。”安神父利索的從宮辰身後解開綁住福夕的帶子,将人抱到勿憂行的跟前,用手翻了翻他的嘴唇說:“你看,毒液已經開始逆行而上了,連口腔都開始有被感染的迹象。”
“确實不太樂觀,”勿憂行皺着眉頭看了福夕一眼之後,附身将他的衣服一件接一件的脫掉,任由他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
這個時候,于思奇看到了一條條黑色的紋路像是蛛網一樣散布在福夕的腰間。接着勿憂行又小心翼翼的把福夕的身體給翻了一個面,待到衣服完全褪去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原本被勿憂行處理過的傷口處不光出現了惡化的場面,而且從那個形狀和造型來看,分明就像是一張生長在膿包上的蜘蛛。特别是随着福夕的呼吸節奏,那隻宛如蜘蛛的膿包也是忽大忽小的起伏收縮。
“這是怎麽回事?”恩闵看着勿憂行質問道,語氣非常不善。于思奇可以理解她現在的心情,畢竟要是自己的傷口被醫生處理過之後,變成這般惡心的模樣,恐怕自己也無法冷靜下來吧。
勿憂行沒有說話,而是舉着一把手術刀緩緩像傷口附近靠去,結果那宛如蜘蛛的膿包居然急劇的收縮,大量的黑色的液體被注射到了福夕的體内。後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呼吸聲也急促了許多。
“不行,”無憂行自顧自說的收起手術刀,悉心的替福夕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給穿上,然後面色凝重的看着衆人說:“我想你們都看到了,傳統的外科手術式的治療方法顯然無法幫助到福夕了。我必須尋求更加隐晦、更加偏激的技藝才行。抱歉,恐怕我得稍微失陪一下了。神父,勞煩你暫且幫我照看一下病人吧。那麽,我這就快去快回了。”
說完這些之後的勿憂行轉身欲走,卻被恩闵操控的絲線給纏住了手腳,一時間根本無法動彈。
“可是你還沒有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恩闵雙手拉扯着那些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絲線,勿憂行則沒有理會她,繼續朝着自己設定的方向走去。那些原本困住他的絲線随着他的動作而一根根斷掉,而恩闵的眼淚也伴随着那些絲線的斷裂流了出來。
最後,她直接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時候,哭了出來。這讓宮辰實在看不下去了,三步并作兩步跳到勿憂行的跟前,攔住他的去路說:“瞧瞧你,居然把一個小姑娘給弄哭了。你還是男人嗎?”
“如果我說我不在乎我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又能如何?”勿憂行冷冷的說:“識趣的話就别擋道,我還有正事要做。”
“難道現在還有比向恩闵道歉更加正确的事情嗎?”宮辰掏出了之前的那把弓,将手指和箭支搭在了弓弦上,對準勿憂行問。
勿憂行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威脅,直接欠了欠身,繼續前進着。
宮辰也沒有跟他客氣的意向,直接射出了蓄滿力的一箭。宮辰會出手着實還是讓于思奇有些意外的,要知道他雖然明白現在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可是他怎麽也沒有猜到大家夥會因爲這樣的小事而大打出手。
當然,他更沒有料到,勿憂行壓根連躲也不躲,直接任由那箭支射向自己。隻可惜的是,宮辰自信滿滿的那一箭連勿憂行的外套都射不進去,直接像是撞到了鋼闆上一樣,箭頭折斷,落到了地上。
“那種玩具對付一些小角色或許還行,打算傷到我的話,未免有些太過自負了。”勿憂行對着宮辰打了個響指,黑霧在宮辰的周圍升起,一雙由霧氣幻化而成的爪子将他手上的弓奪了過去,掰成了兩半。
“喂,玩玩可以,别像個娃娃一樣上頭了。”安神父趕忙閃身到了他倆的中間,和善的說:“你去做你該做的吧,醫生。宮辰,别那麽皮好嗎?”
“謝謝!”勿憂行扔下這句話之後,身影漸漸消失到了衆人的視線外。宮辰則像是一個被人弄壞了玩具的孩童一樣,低頭看着自己壞掉的弓傷心的也沉默了起來。恩闵也是,全然不顧自己的腳傷未愈,掙紮的爬到福夕的身邊,抱住了他。
面對這番景象,于思奇突然覺得自己好似局外人,完全沒有任何可說的。索性便走到安神父的跟前,問道:“你爲什麽任由事态這般發展呢,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呀,神父!”
“那是你還不了解我的風格,”安神父诙諧的笑了一聲,“來吧,我有個不錯的點子,需要你的幫助。”
“我?”于思奇略微吃驚,不過還是跟着神父一道回到了火堆。
看着還在抽涕不止的恩闵,于思奇剛打算說點安慰的話,卻被安神父給搶先了。
“對于你爺爺的情況,我深感抱歉。不過我願意向你保證,勿憂行絕對是個合格的醫生。”安神父溫和的對着恩闵說:“所以,我希望你暫時收起對他的猜忌和敵意比較合适。”
“連你都要替...嗯...替他說話嗎,神父?”恩闵吸了吸鼻子問。
“噢,恐怕我确實需要幫他正一正名聲了。畢竟你爺爺的生死還真就全靠他了。”安神父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神父,我記得聖教有一種祛毒術的對不對?”恩闵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急切的望向安神父。
“不錯,看來你奶奶向你透露了很多不該外傳的‘内幕’呢!”安神父點了點頭。
“那你能不能?我的意思是,像你這麽信仰堅定的聖職人員,肯定會的吧?”恩闵語氣中充滿了懇求,甚至還有點動容。
“雖然那是非常高深的技藝,不過你運氣不錯,我确實會那麽一兩手。”安神父用平常的語氣解釋道:“可惜我恐怕不得不告訴你一個遺憾的事實,祛毒術無法根治你爺爺身上的症狀。那種生物毒,請務必不要向太多人透露,年少的我碰巧對某些黑暗技法有所了解,它應該是非常邪惡的。如果貿然在外部使用光明系的咒文,很有可能會逼迫毒素進一步内逃,進而直接要了你爺爺的性命。我想,這也是爲什麽勿醫生會離開的原因吧。他必須得獨自去尋找到極其邪惡的東西将這個毒引出體外才能解決掉。”
“那他爲什麽不直接跟我們解釋清楚呢!”宮辰沒好氣的抱怨了一句,一屁股坐到于思奇的旁邊,順帶還把他擠了出去。
“他大概是不想讓别人聯想到他與邪惡有所關聯吧,畢竟醫生可是‘白衣天使’呢!”安神父笑了笑,然後轉臉看向于思奇說:“差點忘記辦正事了,小于,你應該能夠暫時将福夕的時間凍結住吧?”
“時間凍結?”于思奇張大了嘴巴,一臉茫然的看着神父問:“我隻知道扭曲。”
“大體意思一緻就行,”安神父老臉一紅,撇了撇嘴說:“回答我,能否辦到呢?”
“我沒試過,不确定。”于思奇撓了撓頭。
“那你就去試呀!”宮辰推了一下,将于思奇朝福夕那推去。
“能做到嗎?”恩闵真誠的眼神看着于思奇,在他們的關注之下,于思奇突然覺得自己的體溫正在上升。
爲了讓他們别再這麽看着自己了,于思奇開始又一次的傾聽着時間的流向。而當他聆聽到時間走向的那一刻開始,他内心的憤怒卻又一次的像是脫了缰的野馬一樣爆發了出來。他開始對所有人爲什麽這麽盯着自己看而感到惱火了,不過好在,這股無名的火氣沒有持續太久。
努力壓制着怒火的他集中着自己的注意力,開始感應福夕身上的時間,他發現那種極其紊亂的時間流讓他非常的不舒服。于是他一氣之下,直接将那些亂跑的時間統統給拿掉了。
做完這個之後,恩闵突然的叫聲驚醒了他,也讓他内心的怒意瞬間消退到了不知何處。
“天哪,爺爺他沒有心跳了,呼吸也停止了。”
“不用擔心,你沒有見到他的時間被暫停了嗎?”安神父抽掉一根帶火的柴火仍向福夕,那帶火的木棒直接像是被什麽東西粘住了一樣,懸停在福夕上方的三十厘米處。
而且最讓人覺得有意思的是,那團火焰雖然還在繼續燃燒,卻一點溫度也感覺不到,更不會燙手。
“真好玩!”宮辰像是發現了新玩具似的,伸手過去在火焰中來回舞動。
“小心,如果時間恢複了的話,你可能會被延遲的火焰給燙得滿手冒泡!”安神父警告道。
“啥?”宮辰吓得趕忙縮了回來,仔細端詳着自己毫發無傷的雙手,仿佛企圖盯着水泡如何被長出。
“幹得漂亮!”安神父拍了拍于思奇肩膀,接着起身說:“我去尿個尿。”
本來打算跟神父聊一聊自己爲什麽一使用時間能力就會生氣這個話題的于思奇,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沉默下去。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抉擇對于自己和其他人來說,是福還是禍,隻能說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