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下墜的于思奇在黑暗的虛空中失去了意識,等他醒來時,他現自己來到了一片非常廣袤的蘆葦地中。盡管潮濕的空氣中布滿了異常的氣味,但是于思奇的心思沒有放在這上面,他把目光更加集中到了前方高高的蘆葦後面那一片裸露的淺灘上。
那是一個隐約可見的人影,這對于不知身處何地的于思奇來說。沒有比找個能夠開口的人問問路更加合适了,所以他三下五除二的從被自己壓扁的蘆葦上爬了起來,一路小跑地穿過了一片蘆葦地,來到了淺灘上。
一路上的鵝卵石有些硌腳,但是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在他快要靠近那人身邊時,他才現那居然是一位體态優雅的女人。
“你好,能問你點事嗎?”于思奇在那人的背後停住了腳步,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面對于思奇無禮的闖入,那人隻是轉過身淡淡一笑,禮貌的說“當然可以,你随便問吧。”
“請問這是哪?”于思奇氣喘籲籲地問。
“如你所見,這是蘆葦地的淺灘。”那人平淡地說。
“你在幹嗎?”于思奇又問。
“我在等船,你呢你又是來幹什麽的?”那人用明亮的雙眸看着于思奇說。
于思奇指了指頭頂上方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從上面掉下來的。”
在于思奇的設想中,旁人聽到這話就算不做出回應,多半有些特殊的表示。但是眼前這個女人,隻是微笑着說“每個人都是從上面掉下來的,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什麽?”于思奇大吃一驚。
“你是新來的嗎,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就想起了自己的曾經。沒關系,你很快就會适應這裏的生活。”那人平靜地說“其實我還是建議你去車站那裏轉轉,可能會了解的更多,這對于你今後的生活有很大的幫助。”
“車站?這裏還有車站嗎?”于思奇問。
“當然,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麽去那裏的路。”那人善意地說“穿過那片蘆葦地,會有一條很長的小路,路的盡頭就能見到車站了。”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我了。我确實是新來的,但是我并不打算去車站,起碼目前沒有這個想法。”于思奇說“事實上,我更想做的是怎麽回到我原來的地方。”
“我見過很多來這裏的家夥都想回到從前,包括我自己。”那人傷感地說“但是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我們都必須遵守這個規則。”
“什麽規則?”于思奇不解地問“誰定下的規則。”
那人沒有去搭理于思奇,隻是漫不經心地指了指她的身旁,然後就把臉轉回到湖面上去了。
看着如同死寂的湖面,于思奇沒有領悟出什麽。所以他不屈不撓地問“我沒有理解你的意思,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一點提示呢?當然——直接給答案那是最好不過了。”
“你也像那些沒有弄明白的家夥一樣嗎,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那人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這種樣子是不行的。”
“等等,我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于思奇表情誇張地說“請務必告訴我你在開玩笑。”
她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猙獰了,這讓她原本端莊的樣貌看上去有些吓人。隻見她冷笑着說“你把死亡當成了玩笑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于思奇解釋道。
“你不是第一個把死亡當成兒戲的家夥,我覺得你也不像是最後一個。”那人輕蔑地說。
于思奇不打算跟她進行任何的争論,事實上他也猜到了個大概。畢竟面前這個女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在和他開玩笑,隻是他心理上多少有點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怎麽好端端就突然被判了“死刑”呢!這種莫名其妙的死法自己是絕對無法輕易接受的。所以他覺得再在這裏糾結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去那人口中的車站先看看情況吧,說不定能聽到更多的消息。
離開前的于思奇禮貌地說“你的話讓我明白了很多,盡管有些難以接受,但是我想現在的我也隻能如此這般了。”
“那麽祝你一路順風了,”那人恢複到之前溫和的神情說“雖然那條小路有野獸出沒,不過我想你興許能夠碰到帕瓦笛先生。隻要跟他說你認識口風琴,也就是我的話,他一定會護送你去車站的。”
“口風琴和帕瓦笛?”于思奇在腦中搜索着這兩個聽上去極其耳熟的名字,很快他的腦中閃出了一道靈光,那座高塔。
“你在猶豫什麽?”口風琴好奇地問。
沒有去回應口風琴的提問,于思奇試探性地問“我想,你不會剛好認識莎吧?”
“我當然認識莎了,那個又調皮又愛惡作劇的小滑頭,他住在我的樓下。”口風琴說,接着她補充了一句“是我生前的樓下。不過你怎麽會知道他的?”
“托它的福,我才流落至此啊!”于思奇苦笑着說。
“你是高塔的新主人嗎?”口風琴用懷疑的目光掃視了于思奇一圈說“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是主人的話,怎麽會來到這無盡之地呢?”
“什麽主人?”于思奇一頭霧水地問“完全聽不懂你在說啥,怎麽辦?能不能稍微給我解釋一下。”
“不是主人的話,僅憑你這人類之軀是如何能夠讓莎聽命于你的。你又是如何進入高塔的?難道你就是入侵者中的一員嗎?”口風琴面色不善地問。
“等等,你聽我解釋一下。”于思奇趕忙說道“高塔已經不存在了,我們在它倒塌之前把莎他們接到自己家裏了,就這麽回事。”
“真的如你口中所說嗎?”口風琴依然帶着戒心的盯着于思奇。
就在他們中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的時候,蘆葦地那邊傳來了一些動靜,當他們紛紛把目光轉向蘆葦地時,于思奇的心中出現了一些不好的預感。沒等他把這份擔憂表達出來,它就已經實現了。
約摸十位身穿铠甲的士兵正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跑來,全副武裝的铠甲在碎石上出了叮呤咣啷的聲響。步伐一緻的他們很快就把無處可逃的于思奇等人團團圍住,鋒利的長矛紛紛指着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動彈。
“什麽情況?”于思奇剛說完這句話,肚子就讓人給踹了一腳,這一腳讓他的腹中出了陣陣絞痛,他感覺自己的肋骨好像又被踹斷了幾根。
那名踹了他一腳的士兵正惡狠狠地說“犯人就要有犯人的樣子,這裏輪不到你來說話。”
“你們都是這麽接待新人嗎?”口風琴厭惡地說。
“他不是新人,從他出現在你的身邊開始,他就是一名犯人了。”那名士兵從胸甲中掏出一份手寫罪狀宣讀道“犯人于思奇生辰不詳,死亡年齡不明。所犯罪名如下——非法入境,與可疑人物接觸,貿然言。現判處該犯人終身徭役,不得釋放。”
于思奇捂着肚子,一些帶血的唾液在他的口腔中翻湧着,他一邊聽着莫須有的罪名,一邊強迫自己克制。現在的情況不是他這種普通人能夠應對的,多年來的‘社會曆練’教會了他‘忍’能夠少受點皮肉之苦。
看着口風琴,他心中多少有些擔憂,但是同樣也有些期待。
不過這份期待很快就被另一份判決書給打破了“犯人口風琴,生于紀元三六月,死于17年1月。所犯罪名如下——多次與頭号通緝犯接觸,多次非法離境外出,多次逃避衛兵的抓捕行動,多次與外來人士進行可疑談話,多次乘坐非法船隻進行偷渡作業,多次對境内治安造成危害,多次試圖逃離此地。現判處該犯人處于極刑,就地執行。”
口風琴的身體在這名士兵宣讀判決書的時候開始慢慢變淡,很快她就像一陣風一樣,飄到了于思奇的面前。當她剛準備抓住他的手正打算往蘆葦地逃跑時,那名宣讀完的士兵把判決書朝他們仍來,那一頁紙一樣的東西突然拉長了自己的身體,将覺不對勁的口風琴捆在了半空中。
看着口風琴的身體逐漸變成實體掉在石頭上出沉悶的聲音,士兵們得意地笑道“主人早就知道你的本事了,這一次,他做了充足的準備。”
口風琴努力想要掙紮地脫開那張捆住自己的判決書,卻現那些鋒利的長矛已經朝無處可逃的她直直地刺過來了。
看到此番情景的于思奇不自覺地将腦袋偏了偏位置,他不希望自己看到一位漂亮的女人被人紮成刺猬,那場面他的小心髒目前還無法承受。
千鈞一的關頭,熟悉的笛聲在他們的周圍響起,那幽藍色的火焰将口風琴的身體包裹住,那些看到形勢不對的士兵們趕忙後撤了幾步說“又是你!”
“對,好久不見啊!”帕瓦笛正悠閑地從湖面上朝他們走來,當他走過時,他身後的湖面泛起了淡淡的波紋。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情報不是說你被困在迷離之島嗎?”那名宣讀判決書的士兵态度不善地說。
“情報總是有偏差的,”帕瓦笛先是大搖大擺地從他們身旁走過,将口風琴身上的判決書輕易撕毀,然後再将目瞪口呆的于思奇扶起身說“我沒有想到在這也能見到你,小家夥。”
“我也沒有想到,”于思奇終于将含了很久的血痰給吐到地上了,長舒了一口氣說。
隻是這口氣讓他的腹部又是一陣絞痛,害得他不得不把腰彎着,像是鬧了肚子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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