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總是充滿着無奈的,特别是讓于思奇呆在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一種自内心的無趣感從于思奇的腳底慢慢升騰着,在朝着餘才離去的方向眺望了幾次都沒有任何現之後。于思奇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繼續呆在原地當個‘乖寶寶’呢,還是說借着這個機會,好好地在周圍轉上一圈。
很顯然,他選擇了後面那個比較符合自己性格的選項。事實上,在說服自己内心的時候,他甚至還爲自己編織了一個極其敷衍的借口——‘誰知道餘才是不是又在借機整蠱自己。’
穿行了幾間無人的辦公室之後,于思奇看到了一個還算醒目的标牌,上面寫着保管處。就在他打算過去看看裏面到底保管了什麽樣的東西時,加厚的鋼化玻璃門擋在了他的面前,既沒有門把手,也沒有任何鎖頭的迹象。
‘又一個需要身份證明的地方?’于思奇腦海中浮起了這個念頭。
然而在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遍之後,并沒有看到有任何和食堂那裏一樣的貓眼設備,看來應該是另一種自己不曾了解的手段了。
帶着一點點失望,于思奇把目光放到了保管處的左邊通道後面,最裏面的門似乎并沒有被完全關上。
和保管處的玻璃門不太一樣,這道門反而有點像是食堂大門那種材質,隻是它本身已經敞開了一點點,自己就不需要花費任何精力去尋找貓眼機關什麽的。
側身走進去之後,裏面的景象讓于思奇有點吃驚。密密麻麻的書架在他的眼前擺放着,僅供一人行走的道路并不平整,地面上散落着很多破損的書皮和扉頁讓整個地方都變得有些狼藉了。
小心翼翼地在狹小的空間裏行走着,于思奇注意到他正前方的那個架子和其他架子比起來,有些令人感覺到很蹊跷的地方。最爲明顯的就是,上面的書實在是太少了,一共三層的書架上居然隻擺了不到十本書。反觀其他架子上,都是恨不得塞得滿滿的。
對此頗有興趣的他湊上前去看了看,現不止數量上的問題,而是更爲有趣的現象。這整整九本書分别是九位不同時代的作者共同編寫的作品,盡管于思奇不清楚這些作者是怎麽保證在自己離開人世之後,還能找到接替自己執筆的繼任者。但是單就從中間最長的那個年份跨度上來,怕是有幾百年了吧。
能夠在自己離世的若幹年後,找到完全繼承自己意志的傳人,想必那些作者也算是泉下有知了吧。
想到這裏的于思奇在書架的編号上來回掃視了一圈,看到了号碼最靠前的那一本。踮起腳尖從中間的書架上,将它拿下來,捧在手中。
這本書比想象中的要大一點,厚度方面反而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充實。事實上,它的本體是被包裹在一個布滿灰塵的皮革書套中的。輕輕擦了擦上面的灰塵,露出了書套上的正名第一道門。
小心翼翼地将其翻開,裏面是一片片空白的書頁,上面沒有用任何肉眼可見的顔色寫過一個可供識别的字體。
‘難道是用隐形藥水寫的嗎?’于思奇腦中冒出了這個想法,但是他很快就被一些仿若遊絲般的喃喃之聲給吓到了。
是的,這整整一本書裏确實沒有給于思奇展露出任何一個字。但是,不斷從書本中傳達出來仿佛耳語一般的說話聲在他的感官中滲透着。不是單純的聽力,就好像将他的五官都轉化成了可以接收的天線一樣,在他翻閱那本‘無字書’時,那些耳語一直在他的心頭萦繞。
和曾經接觸過的巴蒙一樣,起先那些耳語說的詞彙他一個也聽不懂,但是随着那段重複的聲音不斷在腦海中過濾,它們就像是在調整收音機的電台一樣,漸漸熟悉了你的波長。
很快,于思奇就聽到了這麽一段話“當你在凝望深淵之時,深淵也在凝望着你。那些自大狂妄的人們總是自以爲是地将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存在,當作是造物者的玩笑,認爲神靈不會降下詛咒以對世人。深淵不過隻是毫無生機的一種地質現象罷了,完全不必太過介意。然而天真的人們可曾知道,當你在用你那渺小卑微的思維去揣測深淵時,深淵本身也在審視着你。那些陰暗、深邃、不可描述的東西,正逐漸透過這片大地,向上蔓延着。也許你可以漠視其存在,也許你可以把我的這些箴言當作是個人的無病呻吟。但是請記住,當你開始注意到深淵時,說明你已經像我一樣,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喂,喂,該起床了!”一個有點嘶啞的女聲在于思奇的頭頂上響起,摸了摸有些沉的腦袋,于思奇睜開了雙眼,看到了一位帶着帽子的家夥,正踩在一個看上去極其不靠譜的梯子上對自己說話。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于思奇開始回憶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癱坐在一堆書本上睡着了,而手中的那本《第一道門》也早已經被那個家夥放回了原處。
“我睡了多久?”于思奇慢慢直起身子擡頭問。
“五分鍾,還是十五分鍾?”那個家夥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依舊在整理着書架上書籍。
“那麽,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麽會睡着?”于思奇感受着依然有些刺痛的太陽穴,晃了晃腦袋問。
“通常看過那本書的人都會不省人事,”那家夥用于思奇不曾察覺的度從梯子上滑了下來,抱着一大堆書又爬了上去說“你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于思奇注意到這個女人不簡單,她在爬梯子的時候,隻是單純用雙腳就能夠辦到,并且度奇快。
“這裏是哪,你是誰?”于思奇問。
“外面的人喜歡管這裏叫區,而我個人更喜歡把這裏稱爲‘墳墓’。我是這裏的‘守墓人’,也是區的管理員——道欣畫。”自稱道欣畫的人在擺放好手中抱的一堆書本之後,再一次從梯子上滑了下來,這一次她居然能夠帶着梯子一起滑到于思奇面前說。
“爲什麽要把這裏稱爲‘墳墓’呢?”于思奇不解地問。
“那是因爲這裏是書的‘墳墓’,所有被安置到這裏的書籍,無一都會對閱讀過它們的人類造成一定的影響。”道欣畫若有其事地說“就像你剛才看過的那本《第一道門》一樣,那一套書至今爲止已經讓成以萬計的讀者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比如?”雖然眼前這位名叫道欣畫的女人說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但是于思奇還是打算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畢竟自己也算是其中的一名讀者了。正所謂早現,早治療嘛!
“你是不是擔心自己會受到影響?”道欣畫戲劇性地壓低了聲音。
于思奇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期待着她的下一句話,結果她卻直直從自己身邊走過,爬上梯子從剛才那個架子的最上面一層抽出一本寫着《第九道門》的書說“如果你剛才是直接看到這本的話,那我隻能提前祝你好運了。”
“裏面有什麽?”于思奇剛問完這句話,他就已經大概猜到了那本書裏到底是什麽了。因爲就在道欣畫準備把那本書塞回書架時,那本書的中間開始被什麽東西慢慢撐開了,一隻散着腐爛與死亡的手臂正在努力從裏面伸出。
“老實點,每次搞事都有你!”道欣畫惡狠狠地對着那本書訓斥了一聲,粗暴地将其塞進書架裏。
“剛才那是什麽?”于思奇在意地看着已經恢複平靜的書架問。
“一個不安分的老朋友,”道欣畫滑下梯子說“它一直想找機會和我叙叙舊,但是我這人對于太過熱情的家夥多少還是有一點點抵觸情緒的。”
“你看過那本書嗎?”于思奇問。
“小時候看過,”道欣畫向于思奇伸出手說“好啦,閑話說的夠多了。你的腦袋瓜現在也差不多夠清醒了,那麽你的書呢?”
于思奇完全不明白道欣畫這一手是唱哪一出,但是他還是禮貌地說“我并沒帶任何書在身上。”
“沒書你到這來幹嘛?噢我知道了你是偷偷跑進來的竊書賊!”道欣畫有些失落地收回手臂,表情一變地說。
“說什麽假話呢,在你出現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這裏的書有那麽危險。”于思奇斟酌着字眼說“而且說句不太中聽的話,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門是開着的。”
“嗯說的很有道理門沒有關嗎?”道欣畫将臉微微轉過去說“那大概是我出去看熱鬧的時候忘記關門了,請不要揪着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不放。”
“當然,隻要你不再把我當成竊賊就行。”于思奇松了口氣說“畢竟我隻是個替湯堅送貨的‘閑人’罷了。”
“送貨?”道欣畫重複了這兩個字,嘟囔了一聲說“等等你是不是餘才口中說的那個‘失蹤人口’?”
“什麽叫‘失蹤人口’?”于思奇一聽到餘才這個名字就感覺好像不太對勁。
恍然大悟的道欣畫沒有搭理于思奇的話語,而是從腰中拿出一個有點像是老式p3的東西,按住說“餘才,人在我這,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那個東西出了餘才那惱人的嗓音說“是嗎?我還以爲像他那樣的‘傻瓜’是斷然不會出現在你那的,結果又失算了嗎?真是諷刺!”
“我看其實真正最傻的是你自己吧!保管處被人封死了,檔案室又有你在,不往我這跑、還能去哪?”道欣畫說。
“你那不是一直都鎖着的麽?”餘才的聲音産生了一絲疑惑,接着他就說“難道你又忘記關門了?這樣可不好噢要是被”
“快點過來把你的人領走!”道欣畫沒等餘才把話說完,就把通訊工具挂回自己的腰間,繼續整理書架上的書籍了。
雖然于思奇很想大聲辯解一句“我并不是他的人。”但是他轉眼就一想,這種怎麽聽都覺得有點歧義的話,還是少說爲妙。于是他默默地走出了這個充滿着‘驚喜’的地方,回到了外面的走廊,正好迎面撞上心情有些糟糕的餘才。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相繼離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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