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偷聽,卻假裝沒事一樣和宮辰談了那麽久,這個人好心機呀。
想到此處的于思奇不勉将目光移到陌生人的上半身上,反正連自己的身份都暴露了,再怎麽小心都無濟于事了,不如大膽一點,看看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然而還沒有等于思奇把自己的想法貫徹到行動上,濃霧中又出現了新的動靜,酒叔駕駛的那輛無人乘坐的公交汽車總算是進站了。
隻見他率先登上了車,轉過臉說“我看你們今天還是趁早回去的好,都這麽晚了。”
“那可不行,”宮辰敏捷地跳上了車說“半途而廢不是我的性格,更何況既然都等了這麽久了,說什麽也要堅持到最後才行。”
“你樂意就好,”上了車的他沒有和酒叔打招呼,而是直接掃視了一圈空蕩蕩的車廂,随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跟在宮辰屁股後面上車的于思奇先是禮貌地對酒叔笑了笑,後者也對他點了點頭之後,就動了汽車。
當汽車開始駛離車站不到數百米的時候,眼角晃過的殘像讓于思奇叫出了聲“喂,你的車還沒有搬上來呢!”
“車?”男子說“你是說那輛電瓶車嗎?又不是我的,你爲什麽要在意這個。而且即便是我的,那也不應該是你該去關心的事情吧?”
“你是在說我兄弟有點多管閑事嗎?”宮辰打抱不平地說“是不是在地下呆久了,連怎麽和人打交道都忘記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在這個問題上,我更傾向于不喜歡‘熱心人士’這個私人習慣。”男子簡短地說。
“算了,都别再爲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争執了。”于思奇上前勸說了一番,宮辰依然有些想要繼續理論的意思在裏面,而那個家夥則直接閉目養神起來。
爲了轉移宮辰對這件事情的注意力,于思奇坐到了酒叔正後方,嘗試和開車的酒叔搭起話來。果然,在他們寒暄了幾句之後,宮辰也加入了進來。
“今天怎麽這麽晚啊,酒叔?”宮辰看了看表說“我去,一不留神都快十一點了,這是要趕過去吃午飯的節奏啊!”
“什麽?”于思奇驚訝的說不出來話,雖然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在那個車站浪費了足足快三個小時的時間。這下可不妙了,一想到辦公室裏堆積成山的報告需要他去解決,他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心情有些焦慮的他沒有和宮辰一樣繼續和酒叔聊着無關緊要的話題,而是将目光轉向了窗外,但是不一會兒他就現了有些不太自然的地方。他們已經連續經過了三個隻有紅燈和綠燈,沒有黃燈的路口了,這讓他不得不産生懷疑。
按照上次乘坐的印象來看,他們應該是在過第一個十字路口時,就應該将整個車廂徹底‘霧化’,然後就到地方了。但是現在看來,這次的車程怎麽如此的平淡無奇,甚至就連和宮辰說話的酒叔,也比當初見到的要正經很多。
“我說酒叔,怎麽還沒有到啊!”宮辰又低頭看了看表說“這都十一點一刻了,你現在的車技退步了呀,怎麽平常五分鍾的事情,今天半小時都解決不了呢?”
“老了,不中用了,多多見諒。”酒叔意外的謙卑讓于思奇感覺到這一切都那麽的不同尋常,但是他又沒有辦法去改變這個局面,或許下車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在那個閉目養神的家夥終于是休息夠了,他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之後就快步走到了于思奇身邊,對着開車的酒叔說“差不多該停止這場鬧劇了吧,陳二皮。”
‘陳二皮,原來酒叔不是他的名字啊!’于思奇起先想了想,後來覺得大概是他年紀大又愛喝酒,所以别人才喊他酒叔的吧。不過話說回來,酒叔這個名号顯然比他的本名要好聽許多。
大概本人也是這麽想的吧,所以開車的酒叔并沒有停下手上的活兒,而是十分禮貌地說“我不知道這位先生爲什麽要喊我已經很多年都不曾使用的名字,但是想必你肯定是在開玩笑了,我隻是在做自己分内的工作,并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騰出功夫來給你們表演戲劇。”
“如果真是這樣的,我倒也樂得清閑了。但是恐怕現在的你,已經沒有辦法做好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男子微微搖了搖頭,掏出了一捆黴的爛布頭,在于思奇等人的注視下,将爛布頭一圈又一圈的纏在自己的整隻右手臂上。
“等等,這東西不會是屍骸布吧?”宮辰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男子說“你身上的違禁物品比我想象的還要多很多啊!”
“讓你見笑了,”男子用左手從懷裏摸出了一瓶寫着xx老窖的白酒,用牙将瓶蓋咬開,把酒全倒在了他的右手上。
随着名爲‘屍骸布’的爛布頭被酒精漸漸沾濕,于思奇已經猜測到了他的下一步到底想要幹什麽了。但是看到宮辰一言不的态度,他覺得自己還是也保持觀望比較好。
然而就在男子決定繼續進行下一步行動的時候,于思奇的眼前突然呈現出了一片黑暗,是因爲汽車進入了隧道嗎?不是,是有人把燈把關了嗎?更不可能,現在才中午呢!
那麽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讓他陷入了黑暗之中,恐怕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但是宮辰的聲音穩定住了他的疑惑“别亂動,好戲才剛剛開演。”
就在宮辰的話音剛落,打火機的“喀嚓”聲就像是引線一樣,将原本死寂的黑暗徹底點亮了。在黑暗中升騰出的火焰散着熾熱的白,男子毫不畏懼自己整個右臂被火焰吞噬,反而将其舉高。借着光亮将黑暗驅散的功夫,于思奇終于看清了他們所在的地方。充斥着腐爛與衰敗的車廂内部結構已經徹底變了個樣,頭皮被掀了半塊的酒叔依然像是什麽事情沒有生的一樣,用已經露出了指骨的雙手緊握着方向盤。透過殘破的窗戶,于思奇看到外面的景象還是那麽的光鮮明亮,甚至有些不太正常。是的,那個沒有黃燈的路口又出現了。
“将生者拖入自己的死亡輪回中,你還敢說自己沒有做錯?”男子的聲音就像是炸雷一樣,在整個腐爛的車廂中回蕩着,于思奇和宮辰也因此而跳了起來。當然我們也不能否認在看清了整輛汽車的真實樣貌之後,他們還能夠像沒事生過一樣在已經露出釘子的破闆上坐得穩當嗎?
“是你們自己要上車的,我有強拉你們中的任何一位上車嗎?沒有!”酒叔的腦袋轉動了一百八十度,雙目血紅的瞪着男子說“既然你們選擇了當我的乘客,就應該安心坐穩了才是!”
“隻是浪費時間而已,”男子走上前了兩步,用帶火的右臂緊緊地抓住了酒叔的腦袋,揪了下來。
沒有像電影裏那如同湧泉一樣的效果,恰恰相反,沒有失去了腦袋的酒叔依然緊握着方向盤死死不放。
被男子手中的火焰徹底燒成骨頭的腦袋開口說“别指望這點東西就能将我的意志磨滅,你們就在這裏和我一起度過餘生吧,哈哈哈”
“頭都沒了還能如此強硬,酒叔你也是蠻拼的。”宮辰看着男子将那個頭骨扔下,一腳踩碎說道。
因爲已經見識過不少“大場面”了,所以這次的‘突事件’并沒有讓于思奇産生多大的心理負擔。确實,汽車變‘靈車’多少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害怕的,但是自己身邊有人啊!有人就有解決的辦法,反正不用自己動手,看戲還是美滋滋的。
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想法,宮辰還給他遞來了一包蘇打餅幹說“給,先墊墊肚子。”
就在于思奇剛撕開包裝袋準備拿餅幹出來吃的時候,酒叔那具無頭的身軀上又重新長出了一個新頭,而且還是以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正視着他們,口中滿是嘲弄的語氣說“看來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啊,陌生人。或許我不知道你到底從哪來,爲什麽要上車來跟我鬥上一鬥,但是我想僅憑你那團已經快要熄滅的‘聖火’是沒有辦法拿我怎麽樣的。我勸你,還是多學學那兩位後生,安心吃點東西吧。午餐時間,别餓壞了肚子。”
“你的關心是多餘的,”男子将快要燃燒殆盡的火焰盡數潑向酒叔,後者也不甘示弱,吐出了墨綠色的膿汁。就在快要沾到男子身上時,他的身前浮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面憑空出現的盾牌将那些肮髒的膿汁全部擋在了盾牌之外。
忍受着殘存的火焰在自己那破碎的身軀上靜靜燃燒,酒叔依然紋絲不動地握着方向盤,倒是男子反而有些不太鎮定了。他低聲訓斥了一句,因爲剛才宮辰拉他後退了幾步,沒有聽清楚在說啥。但是很快男子就轉向于思奇他們,一臉冷漠地問“你們等下是想回家呢,還是打算繼續去上班?”
“已經結束了嗎?”宮辰舔了舔手指上的餅幹渣問。
沒有搭理宮辰的問題,他将目光移到了于思奇身上,似乎打算征求他的意見。
“大概是上班吧,畢竟還有很多活要幹呢!”于思奇想了想,做出了決定。
“那就送你們一程吧,站穩了。”男子揮了揮手,那個模糊的影子将坐在司機位置上的酒叔一把拉開,自己坐了上去。
一聲凄慘的叫聲讓于思奇的耳膜遭受了有史以來最爲殘酷的折磨,離開座位的酒叔就像是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一樣,在那裏哀嚎着。
“吵死了!”男子再度揮動了一下已經被火焰燒黑的右臂,另一個模糊的影子用一把肉眼可見的大錘将倒地不起的酒叔徹底砸成了爛泥,場面有些血腥。
看着滿地血漿和内髒殘渣,于思奇感覺自己有點開始反胃了。就在他打算張嘴吐點什麽東西出來的時候,後面的車門開了。在得到了宮辰的許可之後,他忍住了嘔吐的沖動,率先走下了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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