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海面上傳來的一聲巨響将原本還在打着瞌睡的于思奇給驚醒了,帶着微微驚恐的表情,宮辰坐起身慌張地看着遠處逐漸散去的霧雲,臉上挂滿了焦慮和不安。
洶湧的海浪猛烈地拍擊着海岸上的石壁,濺起的浪花甚至都能夠觸及到高地的最頂端。站在斷崖旁邊的于思奇這才覺,海平面上升了。
察覺到這個異常現象的他剛打算告知身邊的宮辰,卻現後者已經不在他的身旁。稍微尋找了一番之後看到了宮辰在他們進來的入口處走來走去。
“海平面上升了,”于思奇快步走過去說。
“我知道,我有個不好的消息。”宮辰轉過身來說“入口被奇怪的物質給堵住了,我們可能暫時被困在這裏了。”
“什麽,怎麽可能?”于思奇靠近觀察了一下,現原本出現的豁口被一些深綠色的粘稠物質給堵住了,整個地方有一種奇異的腥臭味。
“不要太接近那玩意,可能有毒。”宮辰緊張地提醒了一聲。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于思奇回身問道。
“等神父他們回來再一起想辦法,”宮辰一臉擔憂地看着逐漸上升的海平面說“希望他們能在我們被淹死前及時趕到。”
順着于思奇的目光,那艘上了年頭的鐵皮船正在翻騰的海浪中艱難地前行着。因爲阿哲的心靈傳送在這片海域裏無法使用,所以還是得由安神父來開船将大夥帶回去。又因爲船體老化的緣故,船尾處已經開始漏水,使得阿哲不得不站在船尾用拾來的貝殼舀水。最後似乎是他們的闖入引起了海底下的‘小家夥’生氣了,以至于阿珍不得不張開了結界,但是海面之下那隐藏的巨獸似乎并不打算放過這些擅自進入自己地盤的獵物,不斷從海底伸出巨型鉗螯似乎想要将船體拖入大海,卻被結界給阻擋了,出一連串的碰撞聲。
“小安,還有多久?阿珍快支持不住了。”站在船尾舀水的施易哲看到已經有些裂痕的結界,急忙喊道。
“快了,就快到了。”安神父感受到船體的度正在慢慢下降,看來這艘船的動力能源已經快要耗盡了。
随着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那個能爲他們遮風擋雨的結界已經徹底龜裂成了一張蜘蛛網般的形狀。謝寶珍跪倒在肮髒的甲闆上,一隻手托着白球,另一隻手努力地将其轉動。鮮血正在從她那稚嫩的掌心緩緩流出,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疼。
曾經綿長的海岸線已經逐漸被海水所淹沒,隻剩下爲數不多的幾個礁石可供人栖息。于思奇看了一眼在一旁低頭背對着他的宮辰,脫下鞋襪将裏面的海水倒出,在剛才的撤離中,他不小心滑了下去,幸好宮辰水性不錯又把他給拉了上來,但是代價卻是滿身濕透,這讓他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喂,剛才是我的問題,你還好吧?”有些擔心宮辰的于思奇換了隻腳問。
“别煩我,我正忙着呢!”宮辰不耐煩地嘟囔了一聲。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自打這一系列的事件以來,宮辰一直都是以無私奉獻的态度對待着大夥,不知道爲什麽安神父總是不太給他特别好的臉色看。就于思奇個人來說,宮辰雖然對自己有所隐瞞,但是認罪态度良好而且人又風趣幽默,确實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更要緊的是,他剛才又救了自己的命。
正在沉思的于思奇被宮辰一句突然的“搞定”給震到了,滿臉笑容的宮辰手上捧着一根被拼湊起來的棍子說“還好我出門前留了一手。”
“你沒問題吧?”于思奇問,海水正順着宮辰的褲腿慢慢留出,渾身濕透的宮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這麽燦爛,怕不是剛才拉他上來的時候被海浪給拍傻了?
“這下有救了,有救了呀!”宮辰揮舞了幾下手中的棍子說“還好,還好。”
“喂,兄弟你真的沒事嗎?”于思奇懷疑的眼神看着手舞足蹈的宮辰,小聲地問。
“當然,好的很呢!”宮辰将棍子插在地上說“你看,神父他們回來了!”
船體撞上礁石的“砰”聲還未消停,安神父就急忙抱着謝寶珍跳上了岸,跟在後面的施易哲面色慘淡地回頭看了看海面,也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怎麽了,神父?”于思奇上前問“你們這是”
“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我們可能要有一場惡戰了,”安神父伸出手制止了他的話頭,一臉鎮定地說“阿哲,你把阿珍扶到那邊;小于,你跟他們站在一起,等下不論出了什麽事情都不要過來插手。宮辰,你手上拿着什麽破玩意啊!”
“救命稻草。”宮辰喜上眉梢地晃了幾下說“我們這次能不能活就看這玩意了。”
“但願這是你的自信而不是自大,”安神父略微嘲諷的語氣說“它要來了。”
突然,随着那艘鐵皮船被鉗螯夾成兩半之後。一個巨大的生物從海底緩緩升了上來,足足有數十層樓高的它外形看上去真的好像一隻巨大的螃蟹。原來那塊荒島其實就是它的脊背啊,那些霧雲其實是它呼吸出來的氣體。
沒等安神父他們擺好架勢,那個怪物一樣的巨獸張開了腹部的大口。墨綠色的海水從裏面慢慢淌出,如同炸雷般的巨響在整個海域上空飄蕩着。
似乎這個怪物正在喊着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語言,但是安神父卻平靜地問“你是叫巴蒙嗎?”
“巴蒙不許你們這些蝼蟻如此無理”自稱巴蒙的大螃蟹不斷變幻着口型,從衆人聽不懂的語言到逐漸能夠理解的語種,它顯然不像衆人認爲的那樣是一頭普通的怪物那麽簡單。
“等等,巴蒙?”于思奇驚訝地叫出了聲“那不是拉美希亞尼人的護國七大獸嗎?難道這家夥就是書裏記錄的怪物?難道那本書說的都是真的?”
“巴蒙奉命鎮守此處汝等何故闖入巴蒙很生氣”大螃蟹揮舞着自己巨大的鉗螯,給人一種耀武揚威的錯覺。
“那麽巴蒙大人,能否告訴我們你在守護着什麽嗎?”安神父禮貌地說“當然,我們隻是單純地好奇而已,并無其他意思。”
“巴蒙不傻闖入者想要欺騙巴蒙不可原諒”巴蒙突然将鉗螯插向他們所在的那塊礁石,就在快要撞上安神父他們的時候,一個熟悉的結界再次張開,但是僅僅隻支撐了不到一會兒就破碎了,白色的圓球從謝寶珍的指尖滑落,滾到了于思奇的腳下。她本人也因爲這次的舉動而昏死過去了。
雖然隻是片刻的安甯,卻給安神父他們足夠的反應時間。
滿臉怒色的安神父脫掉身上的外套,露出一件藏青色的長袍,金色的圓形徽章正挂在他的脖子上,隻見他将徽章粗暴地摘下捏在手中,嘴中念出了一段拉美希亞尼咒文
那污穢的黑暗之所中,
邪惡在肆意瘋長,
若要行走于此,
是否能夠得到寬恕?
若要淨化此處,
能否獲得援助?
那彷如死亡般的巨獸在咆哮,
吾等已束手無策,
看那,吾主的庇護。
随着安神父念動着咒文,淡淡白光從他手中的徽章裏出,名叫巴蒙的大螃蟹似乎有些懼怕這類光線,開始後退了幾步。
很快,越來越亮的白光将安神父整個身軀包裹住,将他緩緩托舉起來。一個比阿珍曾經張開過的結界都要厚實的罩子将他們團團圍住,上面浮動着拉美希亞尼文的祝福。
“巴蒙不可戰勝!”看到安神父的舉動,那隻名叫巴蒙的大螃蟹意外地生氣,瘋狂沖撞着結界的外圍,卻隻能将自己撞得接連後退。
“好家夥,原來神父這麽厲害呀。”宮辰拍打着結界的内壁,傳來的卻是那種‘咚咚’的聲音。
“小安這個應該撐不了多久,”施易哲抱着剛剛醒過來的謝寶珍,語氣溫柔地說“下次别再勉強自己了。”
“不我沒事。”謝寶珍虛弱地說。
“給,你的寶貝。”于思奇将腳下的白球拾了起來,塞進謝寶珍的懷裏說“你剛才那下可真是及時,我們都欠你一條命。”
“宮辰,快想辦法,我這個樣子沒辦法攻擊到它。“飛在空中的安神父向下喊道“我們不可能一直這麽下去,我的體力會撐不住的。”
“那個我想問一下,”宮辰提着棍子說“這個結界能不能收起來?”
“你傻嗎?收起來的話,我們大夥都得死在那個巴蒙的螯下。”于思奇說。
“不,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我準備好的情況下收起來,畢竟要想攻擊到它,我得穿過這個結界啊!”宮辰聳了聳肩說。
“你能保證幹掉那隻巴蒙嗎?”施易哲不信任地問“我怎麽知道你的嘗試會不會讓我們都送命?”
“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我願意洗耳恭聽。”宮辰攤開手說“在這裏耗下去,我們也是在等死。或者說,你想要用傳送帶我們回去也行。”
“心靈傳送用不了,這一片海域有幹擾心靈的作用。”施易哲解釋道“要不然我們早就回去了。”
“那麽看來隻能賭一把了,”安神父的聲音從上面傳了下來說“說說你的計劃吧,宮辰。”
“多謝支持,”宮辰左手握住棍子,右手做出了一個開弓的動作說“我想射死這頭巴蒙。”
“你在開玩笑,”于思奇看着那根棍子說“這玩意怎麽看都不像一把弓。”
“那是自然,這是拉美希亞尼開國皇帝賞賜給他手下的一把名弓的——‘殘骸’。”宮辰特意将後面兩個字讀得特别輕,但是在衆人的耳朵裏卻依然的那麽響亮。
“你是怎麽得到這把名弓的“殘骸”的?”施易哲也特意将‘殘骸’二字讀得特别重,來表示他的懷疑。
“噢我以前拾垃圾偶然間得到的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将它拼湊好,并且測試過幾次。”宮辰眼神飄忽不定地說。
“你是用什麽測試的?”施易哲繼續問。
“樹樁啊,野兔啊,燕子之類的。”宮辰揮了揮手中的棍子說“别看它現在就剩這副鬼樣子了,很多年前它可是很漂亮的,它親口對我說的。現在,它也對我說了,它肯定能射死對面那隻大螃蟹,就像它曾經射死它的伴侶一樣。”
“那可真是宿命了,”安神父笑了笑說“行吧,你準備好了說一聲,我就信你這一回。”
“等等,小安,這個方法太冒險了。”施易哲趕忙補充了一句“或許會有别的更穩妥的方法”
“或許吧,但是我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安神父手中的白光開始變淡,原本安靜的巴蒙似乎看到了一些破綻,又開始起了猛烈的撞擊,整個結界内部都晃動得十分厲害。
“那麽,我要開始表演百步穿楊了。”宮辰紮出了一個馬步,擺出了一個非常标準的射箭姿勢,現弓體有點長,就換回站姿再來了一遍說“神父,我準備好了。”
随着他的話音剛落,白色的結界消失了。剛被撞暈的巴蒙看到了新的機會,晃了晃有些損傷的巨螯,又直直地朝着他們沖刺過來了。
看着正在緩慢搭弓的宮辰,于思奇突然覺得阿哲的堅持不無道理,但是安神父已經落到了地上,現在隻能聽天由命了。如果真的賭輸了,那也隻能怪自己運氣不佳,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倒也不是什麽很難接受的事情。
然而沒等他去細想到底該以什麽姿态迎接死亡的時候,宮辰用不存在的弓射出了一隻不存在的箭。
呼嘯劃過他們耳邊的弓弦聲帶走了他們身旁的一些海風,宮辰沒有看自己到底有沒有射中,隻是默默地将棍子拆開收進口袋說“準備好撤離計劃了嗎?”
“等等,你真的有射中嗎?”于思奇看着仍然在運動的巴蒙說“你到底在哪裏練的箭術啊!”
“我在金彙大廈七樓的箭術愛好小組裏呆過幾個月,算是學有所成吧。”宮辰拍了拍于思奇的肩膀說“放心,那家夥死定了。”
就在巴蒙即将靠近他們所站的這塊最後的礁石前時,它那灰白色的腹部被貫穿了一個深深的大洞。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夾雜着各種語言充斥着整片海域,那隻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大螃蟹突然像是失去了動力一樣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黑色的血液從它腹部的洞中噴湧而出,最後一塊礁石也随着海平面的再度升漲而淪陷。
很快,那隻巨大的螃蟹就像被什麽東西拉扯了一樣,沉入了海中。然而它在最後的那一刻,依然用盡最後的力量喊出了自己的想法“巴蒙不甘心”
“那家夥死了嗎?”于思奇看着逐漸沒過了膝蓋的海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問“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遊回去,”安神父一頭紮進海裏,像身手敏捷的遊泳健将一樣朝着入口的地方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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