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還算保存完好的屋子,和樓下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地方比起來,這裏隻是少了些書籍和畫像罷了。方方正正的書桌被粗暴地推到了牆角的一邊,上面還有幾個很明顯的腳印,顯然某人曾經用這張桌子拿來墊腳。翻倒的椅子被擱在了進門的左邊,和一些被打碎的花瓶殘渣堆在了起,于思奇注意到那個椅子腳好像有點快要斷裂了。
“你們的人可真是粗魯啊!”安神父無奈地說“大好的屋子讓你們給破壞成了這份德性。”
“和我無關,我沒有參與這次行動,就算我參與了,我也斷然不會搞出這樣的事情。”宮辰矢口否認。
“行了,現在追究誰是誰的責任已經沒有意義了。”安神父說“把箱子打開。”
按照指示,宮辰躍躍而試地将箱子平放在了地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說“我早就想打開看看這裏面裝得到底是什麽了。”
“你會知道的,”安神父笑着說“還磨蹭些什麽呢!”
說句實話,于思奇本人也是極爲好奇的,因爲這東西是安神父和阿珍從後面的庫房中取出來,是阿珍的家傳之物,連阿哲都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是啥。
随着“咔嗒”鎖扣被解開的聲音,原本神秘的箱子被宮辰打開了。裏面露出了一塊白色的綢布,下面似乎蓋着些什麽東西。耐不住興緻的宮辰連忙掀起那塊繡有小篆的綢布,現下面是一塊磨光的黑色石頭,有些失落的将綢布扔回箱子裏,嘴裏出了點點唏噓。
“原來是塊破石頭,難怪那麽沉。你是刻意來整我的吧,我說那間事情都過去了那麽久了,有必要那麽記仇嗎?也不看看我做了多少事情來補償你,神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安神父指示于思奇搭把手說“來,幫我把這塊石頭立起來,我記得箱子裏面還有一個底座的,宮辰你給我們找找看。”
在箱子裏面摸索了半天之後,宮辰終于拿着一個看起來像是底座的東西說“是這玩意嗎,一塊石頭而已,有必要還整個底座嗎?直接放地上不就行了。”
“無知不是錯,但是我們在無知的時候應該保有謙虛。”安神父嚴厲地說,手上扶着石頭将它插進了底座。
一塊像石碑一樣的長方形石闆就那樣立在了屋子的中央,于思奇看着這光滑的橫切面,用手摸了摸,感覺這不像是石頭,而像是一塊天然的鏡子。
“鏡石,是一種非常稀有的石材。這是一塊在深淵裏産出的石頭,我們可不要小瞧了這東西,它能幫助我們解決一些我們無法窺視到的真相。”安神父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現在,我們隻是需要一點點耐心,很快我們都将體會到人生最爲恐懼的部分了。”
“最恐懼的東西?”宮辰擔心問。
“放心,不會要了你的小命。”安神父安慰了一句。
“我能不擔心嗎?早知道這玩意是深淵出來的東西,我才不會抱着走這麽長的路呢。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成爲深淵的一部分。更何況我爲什麽要和你個糟老頭子一起體會人生最恐怖的部分啊!”宮辰不安地說。
就在宮辰有些歇斯底裏的時候,屋子的環境産生了變化。黑色的鏡面像被不知道從哪裏射出來的光亮包圍住了,一陣強光讓他們的眼睛無法睜開。安神父鎮定的聲音在耳邊回響“隻是幻像,撐過去就行了。”
“我們該怎麽辦?”這是于思奇最後聽到的話,裏面包含了宮辰個人的恐懼。緊接着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當光亮不再那麽刺眼的時候,于思奇看到了自己不願意去回憶的地方。
那個圓形穹頂的黑色房間,周圍的事物還是那麽的熟悉,唯一的區别是之前地上圍着一圈火焰,而現在這裏什麽都沒有。地面上光滑程度,像剛才看到的那個鏡面一般,如同一汪黑水。
很快,他的身體就像陷入了泥沼一樣,慢慢淹沒在了黑水之中。
記住了安神父的話,于思奇沒有顯露出多少驚慌,畢竟對于這個房間曾經生的一切,于思奇那根粗壯的神經已經習慣了這裏的詭異之事。隻是在那黑泥之下,卻端坐着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正用明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帶點疑惑,又帶點驚喜。
對于這種從未出現的情況,于思奇顯然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畢竟之前這裏可是除了自己以外,不存在任何活物的。
也許是厭倦了無聊的對視,那人率先開口說“我不知道這種地方還會有客人到訪。”
“你是誰?”于思奇問。
“這裏的主人,”那人右手托着下巴換了個坐姿,黑色的泥水在他的身上緩緩流出,仿佛周圍所有的黑水都出自他的手筆。
“我這是在哪,我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沒有下面這一層。”于思奇不解地問。
“噢,你有來過這裏嗎?”那人扶着額頭說“那我可能是睡着了,你叫于思奇對吧,不錯的名字。你可以稱呼我爲羽。”
“羽?”于思奇有些奇怪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難得今天這裏有客人,就讓我好好招待一下你吧。”羽艱難地站起了身說“抱歉,依我現在這副模樣,我恐怕很難滿足你的大部分要求,不過你想要換個場景的心願,我還是能夠理解的。”
話罷,周圍的場景又生了變化,于思奇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充滿歡笑而熱鬧的遊樂場中,身邊來來往往的家長與孩童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是那名自稱爲羽的家夥卻依然站在冰冷的黑水之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
“不喜歡嗎?”羽微微歪了歪頭問“我以爲你們人類都喜歡熱鬧呢!”
“你能看到我的想法?”于思奇驚訝爲什麽自己的心思全被他給看破了。
“大多數人類都不善于隐藏自我,隻有少數人類懂得怎麽保護自己那張脆弱的白紙。”羽輕描淡寫地說,語氣中充滿了冷漠。
“你到底是誰?”于思奇看着那些遊樂園的景色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冰冷又陰暗的穹頂又再次在他的身邊顯現出來。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這裏的主人,而你——隻是一名偶然到來的訪客。”羽冷冷地說“既然你不喜歡這裏,那就回去吧,趁着你還沒有迷失的時候。”
“等等,我爲什麽會到這裏來?“圓形的穹頂上面傳來的光亮讓于思奇知道自己将要離開這個地方了,于是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些什麽。
“那得問你自己了,”羽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像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了。
“我說,你能不能别揪着我的耳朵不放啊,我感覺我的耳朵都快要被你給扯下來了,哥們!”宮辰努力掰着于思奇的右手,後者死死揪着宮辰的左耳。
清醒過來的于思奇第一時間現自己的不理智行爲,連忙縮回了手臂。宮辰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揉捏着自己被揪的通紅的耳朵,似乎耳根處還有一絲血痕。
“感覺怎麽樣,還好嗎?”安神父俯下身看着于思奇關心地問“有沒有精神上的意外損傷?”
“我感覺我受傷了,神父。”宮辰看着掌心的淡淡血迹說“你下手可真是重。”
“對不起,”于思奇仍然沉浸在剛才的事件中,沒有緩過神。似乎有些擔心的安神父撐開于思奇的眼皮,掏出一個手電筒照了照說“沒事,眼白還在,估計是受了點驚吓。”
“對了,神父我剛才又回到了那個房間了。”于思奇一把抓住安神父的手臂,神情緊張地說“并且我還見到了一個滿身黑泥的人,他說他的名字是‘羽’。”
“你是說你見到了拉美希亞尼最後一任皇帝?”安神父興緻勃勃地問“有什麽收獲嗎?”
“什麽,哦”難怪自己總覺得對這個名字特别有印象,感情最近在讀的書裏的主角不就是這個羽嘛。于思奇沒好氣地想。
“那你呢,神父,你見到了什麽?”宮辰興趣使然地問“我見到了我以後再也吃不到披薩了,小芳在一旁得意的笑啊,可把我氣壞了。”
“我?我隻見到了我離開了新松,回到了我曾經的教會,那或許是我最不希望生的事情吧。”安神父扶着于思奇站起身說“看來這塊石頭能夠讓我們見到我們最不希望面對的東西,不過好在托它的福,現在這間屋子裏的所有幻術都已經失效了。”
“這是什麽原理?”于思奇問。
“本來鏡石就是很多幻術需要的必備素材之一,而黑色的鏡石更是高級的幻術的常駐道具。想必剛才我們大家所經曆的就是這個屋子的主人設下的一個非常巧妙的幻術,如果是一個人觸它的話,我想可能會是永遠地在幻覺與現實中徘徊迷茫了。但是多虧了這塊石頭的幫助,我們三個人共同分攤了這一個幻術所帶來的效果,看來事情和我預料的絲毫不差。”安神父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宮辰說“幫個忙,把石頭收回去吧,我們該進行下一步了。”
“還有下一步?”宮辰那張總是挂着笑容的臉蛋下暗藏着絲絲擔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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