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明亮又雪白的門廳裏,于思奇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有錢是真的可以爲所欲爲。鮮紅又柔軟的地毯覆蓋在光滑豔麗的大理石上,穿過走廊,一直延伸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跟随着好客的女主人,于思奇一臉期待的踏進了更加宏偉的客廳。
金碧輝煌的客廳中央,數十盞裝飾花哨的水晶燈從繪成星盤的天花闆上垂吊下來,底下的棱形長桌兩邊各自擺放着六張印花高背椅。桌子的右側靠牆的地方有一個大大的壁爐,因爲季節的緣故,現在沒有生火。但是壁爐上方的一副畫還是引起于思奇等人的注意,特别是安神父,居然在壁爐前停留了許久。
“怎麽了,聖父?”女主人察覺到了異常狀态,回身問了一句。
“啊,沒什麽隻是沒想到能在此處看到這個東西,真是有趣的很啊!”安神父站在壁爐前笑眯眯的說道。
借着安神父和女主人閑聊的功夫,于思奇也特意停下來仔細觀摩那張特别的畫。幹淨的畫布上描繪着一名老者正拿着一個打火石站在一堆柴火前,天空中落下的團團火焰正将他周圍的草地燃燒殆盡,唯獨他面前的那堆柴火,卻怎麽連點不着。
單從畫功上來看,這是一副很不錯的油畫。但要于思奇去評價這副畫如何如何,實在有些過于困難。要知道,他的童年幾乎沒有上過一節正經的美術課,更不用讓他去搞什麽美術鑒賞了。
“看完了嗎?”安神父低頭看着陷入沉思的于思奇,滿臉關切地問。
“唔不好意思開了個小差”于思奇回過神來說道。
“可以理解,畢竟第一次見識到這麽大的地方,有些失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安神父拉開椅子,示意于思奇坐下。
“她去哪了?”于思奇剛剛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就連忙問道,整個偌大的客廳已經沒有了其他人的蹤影,除了他倆。
“做飯去了,難道你不餓嗎?”安神父揉了揉肚子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就餓的慌啊!”
“可是這麽大的房子,沒有别人嗎?”于思奇看着左手邊的一個大型的落地鍾問“就算沒有親人,下人總該會有點吧,不然怪吓人的”
“這你可問錯人了,我怎麽知道這房子爲什麽沒有其他人。”安神父坐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于思奇的背說“别害怕,有我在呢。”
頂着又累又餓的身體,于思奇勉強把身子挺直,靠在椅子上傾聽着鍾擺的聲音。就在這時,從壁爐側面的小門中,女主人端着三盤牛排走了出來。
“讓你們久等了,最近工作太忙,手藝都生疏了,若是煎得有些老硬,請不要介意。”女主人熱情的分着盤子。
看着熱氣騰騰的牛排,于思奇拿起刀叉就準備開吃,卻臨時現這樣做實在有些失禮,于是停住了動作。反倒是安神父則毫不猶豫的将切好的小塊牛排,放入嘴中咀嚼起來。
“味道很不錯,雖然吃飯時說話有些不太禮貌,不過我實在有太多話想說出口了,所以在此先道個歉,如若有什麽逾越之處,請見諒。”
口齒有些不清的安神父話還沒有說完,剛拿起刀叉的女主人就在那裏抿着嘴笑。
“沒關系,你說吧。”
“雖然我們也算是見過面了,甚至你還慷慨地留我們進屋吃飯,但是有些基本的問候還是需要的。”安神父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指着狼吞虎咽沒有吃相的于思奇說“大多數人都喜歡叫我安神父,這位是我的學生于思奇。請問姑娘芳名?”
“我原以爲你們都知道我是誰呢,不過從你們現在的表現來看,我似乎想的有點多了。算啦,就告訴你們吧,蘇晴雯。”自稱蘇晴雯的女主人撩起了耳邊的短,神情有些俏皮。
“蘇晴雯等等,怎麽這個名字那麽熟悉?”于思奇突然停住了嘴邊的撕咬,手忙腳亂地擦着嘴角的蔬菜葉說“你不會是那個服裝設計師吧,我聽人說過,特别高傲。”
“我很高傲嗎?”蘇晴雯撅着嘴問。
“完全沒有,果然隻是傳言而已。”于思奇連忙補充了一句。
“多嘴,”安神父小聲說。
“抱歉,是我太過無理了。”于思奇看着坐在那裏一言不的蘇晴雯,内心開始愧疚起來。自己真是一點情商都沒有,居然當着别人的面,把剛剛招待你吃飯的主人給得罪了。
“嗯是這樣的,”安神父放下刀叉,語平淡的說“其實我們這次,不僅僅隻是爲了蹭飯而來。”
終于承認了,這個老家夥,還說不是爲了蹭飯。于思奇擡起頭心想。
“噢,還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情嗎?”蘇晴雯問。
“雖然這麽做有失禮數,但是我還是想問一句,最近你家可有人遭遇不幸?”安神父一臉淡定的問。
聽到這個提問,蘇晴雯突然像被雷擊了一樣,整個人都呆呆地定住了。
過了不一會兒,她才緩緩地開口說道“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愛看電視,新聞裏不是都有報道嗎?我弟弟,他自殺了。”
“那麽請允許我再問一個過分的問題,”安神父站起身說“瑞金二院九樓最後一個病房裏去世的是不是你的弟弟?”
“你是你在跟蹤我?”蘇晴雯警覺地站了起來,雙手撐着餐桌的邊緣說“我有點印象了,你們就是地下停車場裏的家夥。”
“很高興你記起來了,”安神父微笑的點了點頭說“我們确實是有過這麽一場邂逅。”
“我明白了我總算明白了”蘇晴雯自言自語的說着不太中聽的話“我好心招待你們用餐,結果你們卻是如此報答我的嗎?爲什麽要來刺探我的私事,爲什麽要擅自闖入我的生活中。”
“請先冷靜一下,蘇小姐。”安神父走上前去兩步,卻被蘇晴雯喝止住了“再敢靠近我就要報警了,你們快點給我滾出這棟房子,永遠别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得先聽一聽我們的辯解吧?”安神父依然小心地靠近着說“難道你真的會擔心我這樣的聖父會是歹人不成?”
“徽章或許有可能是假的,現在這個世道,很難去相信什麽,不相信什麽。”蘇晴雯接連後退至牆角,手中抱着一個大大的花瓶。
“好吧,既然你如此的驚慌失措,那我們換個方式吧。”安神父坐到就近的一把椅子上,态度誠懇的說“你就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我們也不會做出任何無理的舉動,你先把話聽完,再轟人也不遲,對吧?”
“你還想說什麽?”蘇晴雯緊緊地抱着花瓶絲毫不退讓。
“沒什麽,隻是希望你知道我們并沒有惡意。”安神父輕描淡寫的說“從你的反應我能推斷出你弟弟身上生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你是最後見到他的人,對吧?我想聽聽你的話。”
“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可聽的。”蘇晴雯跪倒在地,花瓶從她的手中滑落到地,滾到了一旁。
于思奇看到此處,心中有些細微的感情在醞釀,剛打算對安神父說出自己的想法,卻被一隻手擋住了臉。
“那麽我就直言不諱了,”安神父走到壁爐旁,拿起擺在上面的相框說“倘若不是這張相片,我或許還會對你爲何會讓我們這種陌生人随意進出感到一絲疑惑呢。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七十年前的合照吧,你的先人是其中的哪一位呢?”
“後排靠右第四個是我的曾祖父,”蘇晴雯努力站起身說“那是他留給我們這些後人唯一的照片了。”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安神父恍然大悟的嘟囔聲讓于思奇和蘇晴雯不約而同地問了一句同樣的話“你明白什麽了。”
“一切。”安神父轉身朝着樓梯走去“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看看你弟弟的房間。”
“等等,”蘇晴雯飛快地從于思奇身邊走過,抓住安神父的手說“如果我讓你進我弟弟的房間,你會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嗎?”
“當然,”安神父眉飛色舞的把蘇晴雯的手輕輕放下說道“畢竟我也是一介聖職嘛!”
事情展的如此之快,讓于思奇瞬間又産生了進屋之前的事情再度重演了一遍的錯覺。到底是他的思想跟不上現在的潮流了,還是說安神父又使了什麽鬼把戲?
爲什麽事情總是會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展呢?
實在是無法理解,但是已經容不得他再去細細思考了。
因爲那兩個家夥居然把他給拉在了客廳,自己上樓跑沒了影。
得趕緊找到他們才行,不然這麽大的一個地方,要是迷路了,怕是死在什麽邊邊角角裏都未必能讓别人現。
一旦腦海裏出現了這個嚴肅又令人笑的想法,于思奇爬樓梯的手腳瞬間麻利了許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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