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于思奇到底是怎麽樣回到自己的卧室,這是個問題。不過眼下他正睡得香甜,整個23号公寓裏幾乎都是一片死寂,除了某位保安。
狹小的值班亭裏放着一張非常破舊的桌子和一張已經缺了角的凳子,保安老黃正端坐在上面閱讀着一份沾滿醬油的報紙,從報紙的揉捏程度來看,不難推斷這是一份剛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産物。
桌子的左邊靠窗戶的地方擺放着一些殘缺不堪的工藝品,最前面的是破了個洞的雪球,裏面的人造雪已經幾乎沒有了。後面就擺放着隻剩半邊的摩天輪和一輛沒有輪胎的摩托車模型。
很顯然,它們也是從某個别人不需要的地方拾來的。
桌子的中間散亂着一些登記薄,老黃的雙手正壓在上面。
在他的右手邊放着一大串鑰匙和一個工具箱,箱子的鎖頭已經壞了。從無法蓋合的工具箱縫裏伸出了一個小螺絲刀,上面還有點膠水的痕迹。
淡黃色的燈光籠罩在整個值班亭裏,順着這份光亮,我們注意到報紙上正寫着
喬溪再度生悲劇
有着新松母親河的喬溪再次傳來了不幸的消息,我們剛剛得知就在8月3o下午四點左右,有多名新松一中的學生私自在該處玩耍戲水溺亡。
目前本欄目記者還沒有收到任何正式的官方信息,但是據可靠人士爆料,新松市有關部門已經在第一時間内就派出相應的官方代表前往現場,并與事關聯的家屬取得聯系。
由于現場仍然處于救援封鎖狀态,無法近一步得到詳細的數據,請期待本欄目的後續報道。
另提醒各位家長及諸位青少年,開學臨近之季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當作嬉鬧的籌碼,也希望各位家長能夠及時地關注自己孩子的動向。未成年人請勿在沒有家長及其長輩的陪同下前往河流、水庫等危險地區,謝謝合作。
看到這裏,老黃嘟囔了一句“每年不淹死點人哪裏敢自稱母親河,對吧。”
翻到報紙的第二頁,有些醬油痕迹明顯的地方已經無法識别了,好在有些痕迹不太深,還是很容易辨讀的。
知名青年畫家失蹤
曾經拿到過國際各項大獎的知名青年畫家許佑凡下落不名,工作室沒有任何闖入的痕迹。
由于許佑凡的未婚妻拒絕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所以我們無法得知更多更詳細的信息。
但是,據家政服務的工作人員稱,許佑凡的未婚妻從歐洲旅行回家時現室内十分的髒亂,有提出過全屋清掃的服務。
然而因爲該事件過于撲溯迷離,而且許佑凡本人又異常的低調,所以目前有關部門沒有硬性将此類事件歸納爲失蹤事件。不過許佑凡工作室的員工表示自己的老闆不可能不打招呼就擅自離開,特别是在下周一他就将在隔壁濱江市舉辦迄今爲止最大的個人畫展。
家屬和員工們堅信這是一場非常嚴重的失蹤事件,甚至有可能是綁架案。
會不會是這個畫家自導自演啊,感覺很有問題啊!老黃摸着有點紮手的胡須思考道現在的年輕人爲了出名,可謂是不擇手段。
放下報紙的保安老黃想着報道上的那些事件時,肚子突然的陣痛讓他不得不捂着肚子小步跑開了。
就在值班亭空無一人的時候,一位穿着長袍的中年男子推開了沒有鎖好的鐵門,徑直地朝着公寓樓走去。
來人在3o3室門前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周圍破爛不堪的走廊景象,稍微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敲了敲門。
“咚咚”的敲門聲很快就将于思奇從甜美的夢鄉裏拉回了現實,三步兩步跑到大門外,于思奇吃驚地看着安神父正和顔悅色的看着自己。
門口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左手提着一個小小的手提包,右手握着一本聖經。長長的銀色十字架正從他的脖子上一直垂到了他的腰間。
“晚上好,”安神父微微欠了欠身說“很抱歉這麽晚來打攪你,但是你也知道的,餐廳總是這個時間段才能下班。”
“我不我還以爲”于思奇腦袋有些迷糊,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覺得是在開玩笑對吧?”安神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于思奇說“宮辰那老小子是不是又講了我的壞話了?”
“他說你是個老瘋子,”于思奇說。
“喔那可真失禮,不過倒像是他會給出的評價”安神父滿不在乎的走進屋說“不介意請我進去坐一坐吧,大晚上還讓我站在走廊裏吹風實在有些不太妥當了。”
在于思奇的注視下,安神父将聖經和手提包放到了門邊的鞋櫃上,随手帶上了房門。
“好多年沒來過這邊了,沒想到這裏已經破敗成這副德性了。”安神父在門廳裏來回走動說“哎,這個牆面都爛成這樣了,真是太過可惜了。”
“那個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于思奇整理了一下思緒問“不會是大半夜向我推銷聖經吧?”
“推銷聖經?”安神父笑呵呵地問“你很喜歡這本書嗎?”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于思奇問。
“算上餐廳的話是第二次見面,不過正如你所說的,正式見面還是第一次。”安神父示意于思奇坐下說“很抱歉半夜到訪,但是正如我所陳述的那樣,實在是太忙了。”
“請問你爲什麽要半夜來拜訪一個彼此都不熟悉的人的家呢?”于思奇禮貌地問“既然你不打算推銷聖經,而我也沒有這方面的信仰需求。”
“遇溺水者便伸手助其上岸,遇災厄便出手将其驅散,我姑且也算是一介聖職,還是期望自己能夠以微薄之力在神職人員裏忝列門牆。”安神父一本正經的說着旁人無法理解的言語。
“很抱歉,我實在是沒有太多的時間聽這種瘋言诳語,能請你離開嗎,謝謝了!”于思奇轉身打着哈欠朝床走去,“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把門帶上。”
“難道不是你特意請我過來的嗎?”安神父顯然沒有離開的迹象,恰恰相反,他在椅子上換了坐姿。“難道不是你想要尋求答案的嗎?”
“我沒有邀請你過來,”于思奇有些笑的說“盡管我确實希望能知道一些真相。”
“那就行了,”安神父拿起手提包打開說“我知道這是件很難消化的事情,但是請耐心一點,稍微占用一點點睡眠時間對你明天的上班不會有太多的影響。”
“好吧,我就勉爲其難的接受你的到訪吧,”于思奇走進廚房說“容我先泡杯咖啡,你要嗎?”
“當然,爲什麽不?”安神父從手提包裏拿出一疊文件說“多放點糖。”
端着熱氣騰騰的咖啡,于思奇再次坐在了安神父的對面,瞥了一眼桌面的文件問“關于小謠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該從何說起呢,”安神父吹了吹咖啡,眼巴巴地看了看無法下咽的熱咖啡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公寓的來曆?”
“略有耳聞,”于思奇說。
“那就好辦了,可能你也注意到了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安神父從文件中抽出了一張黑白的剪報說“這是當初照的,就在噴泉那裏。當年這裏可是個非常神聖的地方啊,現在都成什麽樣了。”
“我能理解,但是那又如何,這個地方确實沒有當年的輝煌。但是我住在這裏又不影響到什麽,難不成你要說這地底的屍體要爬出來害我不成?”于思奇幹巴巴地嘲諷道。
“當然不會,”安神父一臉無奈的說“但是我們不能排除這個情況。”
“你在開玩笑,”于思奇突然産生了一種眼前這家夥果然是腦子不太正常的錯覺,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
“不,我當然沒有開玩笑。”安神父神情嚴肅的看着于思奇,目光清澈。
“好吧,好吧,”于思奇擺了擺手小酌了一口熱咖啡說“讓我看看你還能玩出什麽花樣吧。”
“七十年,溫德爾教區生了一件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沒人知道是如何生的,也沒有人知道裏面究竟出現了什麽。”安神似乎沒有注意到于思奇的無禮,拿起另一張大的剪報說“報道上隻說了教區所有的聖職人員都離開了溫德爾教區,也就是現在的綠山小區和23号公寓這一大塊地方。很遺憾,因爲時間太過久遠了,我無法向你說明當時的詳細情況。但是根據我多年的調查和研究現,并非人們想像的那麽簡單,也不是報道上說的輕巧,更不是教會檔案裏說的那樣輕松。”
短暫的沉默,沒人出聲,安神父從文件裏抽出了一份手寫的報告說“這裏面有我們的人現的一些有趣的現象,裏面或許可以讓你明白你看到的那個故事不僅僅隻是幻想。”
“你是說死人真的會複活?”于思奇看着那份手寫的報告,裏面有些東西讓他動搖了。
“傻孩子,死人當然不會複活,”安神父喝着咖啡說“但是有很多種方式讓軀體活動,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比如在1年前我就聽到一位丈夫提到過的某個現象,很可惜我并沒有在預定時間裏見到他,所以無法告訴你到底生了什麽。”
“那你可以看看這個,”于思奇從抽屜裏掏出那本日記遞給安神父說“我也是看了這個東西才決定去卡西納餐廳的,特别是這張小字條。”
“那是我的筆迹,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上。”安神父看着字條說“真是造化弄人。”
“說來話長,那位小謠你有見到過嗎?”于思奇問。
“并沒有,”安神父津津有味地看着日記本說“不過她的丈夫我倒是見過幾次,在他還沒有失蹤前。”
“失蹤了?”于思奇又問。
“那是年初的事情,我在一個慈善舞會上見到了他,本打算和他談一談上次爲什麽沒有赴約的事情,結果他直接就走掉了,然後就上報紙了。”安神父雙手托着下巴說“我覺得當時的他可能心事重重。”
“你不會說他就是那個大畫家許佑凡吧?”于思奇大吃一驚。
“喲呵,你也很關注新聞嘛!”安神父笑了笑說“在看到失蹤的報道前,我都不知道他是個名人呢!”
“那你的意思是他的未婚妻有問題?”于思奇問。
“值得去懷疑,但是她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安神父看了看手表說。“已經快三點了,我想我該離開了。打攪你這麽長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希望我的到來沒有讓你感覺到不适。”
“确實有點,但是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于思奇抓了抓頭說“大概是我也瘋了吧。”
“相信我,你和我一樣的正常。”安神父帶上自己的聖經和手提包,拉開了房門說“謝謝你的咖啡,如果你想找我的話,可以去方家大院轉轉,我碰巧在那裏有個還算不錯的落腳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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