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其實很簡單。
彭林用詞也很簡潔,一句話概括了一切。
他說:“李齊因和吳鳴父親在一樁生意上産生分歧,教唆劉盛隆毆打并威脅了吳鳴父親,吳鳴憤而複仇。”
聽了這句話,在場的幾人,臉色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
李自華眸子陰翳了幾分。
而宋修遠,臉色也不見得有多好看。
彭林和周警官就不用說了,他們從知道此事到現在,内心就不曾平靜過。
現在最平靜的,或許是吳鳴這個當事人。
不。
吳鳴深深看了一眼,站在李自華身後半步,一直面無表情的保镖西裝男。
這個西裝男帶給吳鳴極大的威脅,讓他太陽穴瘋狂突突,心跳略微加速,感覺仿佛碰到了什麽可怕的對手。
而西裝男似乎感知到了吳鳴的重視,淡漠的目光與他對視。
唰!
漠然,冷血,無情。
從對眸子裏,透露出了許多信息。
吳鳴有種感覺,這雙眼睛的主人根本不像是保镖,反而像是個恐怖的頂尖殺手。
今天到底該怎麽收場,吳鳴不确定,但有一件事,吳鳴可以百分百确定——如果他現在和西裝男動手,死的人肯定是自己。
要知道,西裝男可不是酒吧裏,李齊的保镖老張。
西裝男保護的人,也不是李齊這個敗家子,而是李齊的老爸,渝市黑白通吃,大名鼎鼎,同樣仇家也無數的華爺。
吳鳴和西裝男對視。
砰!
兩股氣壓碰撞,無形之中,空氣仿佛發出一聲低吼,帶來一絲威脅,讓在場的人都感到氣氛凝重,越發的令人心慌。
雙方對峙片刻。
李自華臉上表情不變,眼神定格在彭林身上,猶如一隻鎖定獵物的鷹隼,緩緩開口:“這麽說,這一切都是我兒子咎由自取了?”
彭林慌了,語無倫次:“這、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自華作爲渝市的頂尖大佬,輕描淡寫的逼問,就讓彭林的心理防線徹底瓦解,可見笑面虎在渝市勢力之大,深入人心,可謂威風八面,面面俱到。
“小彭也隻是照實說,華爺不要見怪。”
宋修遠連忙來圓場,客客氣氣地說:“這件事情,我們誰都不想見到它發生。華爺,您也知道,警察比任何人都希望天下太平。這樣一來,我們不僅工作方便,人民也幸福,是吧?”
“我知道,這件事跟你們警察沒關系。有句話你說得對,的确誰都不想它發生。但既然它發生了,那就得有人給我一個交代。”
李自華說:“宋所,是這個道理吧?我們這些做家長,應該是一條心才對,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說着,他看向彭林身邊的吳鳴,語氣放緩放低,卻不顯得虛弱,反而越發铿锵有力。
宋修遠聽了,臉色又青又白,死死盯着貌似極爲平靜,好像将一切都拿捏在手的李自華,一直以來都表現得滑不溜秋的他,眼眸裏頭一次出現了怒火。
李自華明裏暗裏的敲打,他作爲警界多年的老油子,怎麽可能會聽不懂?
從一開始,李自華就開口說了,“現在做正當生意,所以和以前劃清界限,不找他麻煩”,背地裏的意思是,想找他麻煩簡直易如反掌;此時這句“我們這些做家長”,則更爲過分,根本是拿他那個與吳鳴同齡的兒子威脅他!
宋修遠半晌沒有開口。
吳鳴看得津津有味,這些彎彎繞繞,他瞧得分明,這一下竟是全部都明白了。
這個笑面虎,果然心狠手辣。
是個枭雄!
他想着,對李自華的忌憚多了幾分,同時,對他的敵意也多了幾分。
這家夥不僅想他死,還不擇手段!
這樣的對手着實可怕。
哒哒哒!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入大廳,宛如一隻利爪,撕開了此刻,如幕的沉寂。
嘎吱——
有人推門而入。
衆人轉頭一看。
大門處,兩個人一前一後,龍行虎步,都身材高大,體型健碩,氣勢不凡。
吳鳴心中一喜,叫道:“師父!”
唰!
衆人的眼神一變。
尤其是彭林。
吳鳴神秘的師父終于來了。
這究竟是何方神聖,才能讓吳鳴從一開始到現在,都能保持如此的鎮定?
“華爺,好久不見。”
一個爽朗的笑聲傳來。
衆人目光一定,一凝,突然驚駭欲絕,内心仿佛有浪潮翻湧,難以平靜。
難怪吳鳴這小子不露懼色,原來底氣在這裏。
彭林瞠目結舌,恍然大悟。
“三爺!”
宋修遠收斂情緒,連忙上前,跟姜松握手:“三爺深夜光臨,咱們這小小雙河派出所,真是蓬荜生輝。”
姜松笑說:“宋所客氣了。”
看了吳鳴一眼,接着說:“我這徒弟年少氣盛,惹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這做師父的不得不來替他收場,還請宋所不要見怪。其實多給年輕人一點小教訓,也能幫助年輕人成長,但是我的徒弟,除了我認可的人和我自己能教訓以外,要是讓别人教訓了,那就不行了!”
“是是,您說得對。”
宋修遠連連點頭,熱情的拉着姜松的手不放。
姜松感覺宋修遠手上冷汗涔涔的,有些嫌棄,不着痕迹地用巧勁一抖,把手從宋修遠手裏抽出來,跟着上前兩步,放在李自華面前,笑說:“華爺,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您,今兒這是什麽妖風,把您也吹到這小小的雙河派出所來了?”
“他是你徒弟?”
李自華不答,瞥了姜松伸來的手,沒有在意,而是微微擡手,示意一邊的吳鳴。
姜松神态自若的收手,似乎一點都不介意李自華的沒有禮貌,點頭說:“不錯,他就是我剛收的徒弟,學武不久,天賦一般,但好在爲人真誠,而且知道努力,不會坑蒙拐騙,也不會仗着背後有人就飛揚跋扈、招搖過市,更不會不長腦子,招惹到不該惹的人。”
李自華聽了,臉色陰沉幾分,如有烏雲蓋頂。
他說:“既然是你徒弟,那這筆賬就更好算了。一個月後,讓你徒弟準備好吧,他時間不多了。”
姜松臉色跟着一沉。
吳鳴聽了,見到自家師父的臉色,若有所思。
李自華接着冷笑說:“雖然我兒子躺在醫院,但也好過白發人送黑發人。此事且告一段落,姜松,你護不住他的……走!”說完,帶着身邊的黑西裝保镖揚長而去。
“等等。”
姜松收斂笑容,叫停了李自華。
“有事?”
“有一句話送給你。”姜松說,“你李自華出身草根,奮鬥至今的确是我渝市一個傳奇人物,但你知道,我最喜歡你身上哪一點嗎?”
“什麽?”
“你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卻又偏偏幹不掉我的樣子!”姜松哈哈大笑,聲音不屑,“這句話,我代替我徒弟送給你。”
“呸!”
他朝地上吐口水,氣勢狂放。
“哼!”
李自華氣得要命,偏偏如姜松所說,幹不掉他,盛怒之下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一甩手,帶着保镖離開。
姜松目送他離開,不着痕迹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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