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明天早上就是盛世大典啦,也是我正式以青蓮劍仙隆重出場的日子,我今晚會在這裏喝一夜的酒,直至天明。今晚的我,暫且放下責任,義務,榮耀,仍是那個熱血,中二,頑劣的少年。如果你真的想要看到心中的那個青蓮劍仙,明天早上記得來看哦。”
李白沖着楊玉環的背影喊碗,拿出腰間的酒葫蘆大灌了一口,酐暢淋漓的吟道:”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楊玉環停住了腳步。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很有意境,也很符合抱着琴的楊玉環的一句詩。
這也的确是李白的風格。
楊玉環對李白詩歌的熱愛近乎癡狂,隻要是李白的詩,她就一定能認出來。
難道他真的是青蓮劍仙?
他那喝酒時豪邁的狂态有一種魔一樣的吸引力,讓本來準備離去的楊玉環不由自主的抱琴歸來。
“能爲我彈一曲嗎?”李白誠懇的問道,喝了酒的他,笑容越發溫暖迷離。
楊玉環沒有拒絕。
悠揚悅耳的琴聲響起,旋律如流水般激蕩,婉轉連綿……
李白終于明白爲什麽楊玉環能成爲巨星,擁有如此之高的人氣。
因爲她的琴音之中,沒有埋怨,沒有悲傷,她的音樂不讓憂傷的更憂傷,不讓絕望的更絕望,永遠都充滿着陽光向上意境,讓人感受到美好幸福的歡愉。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終人,曲中人知曲中意,曲中意送意中人。”
随着楊玉環悠揚的琴聲,李白開口唱道。
一開唱,李白的聲音就觸動了楊玉環的靈魂。
楊玉環從未聽過這麽獨特溫暖的嗓音,他溫暖的聲音裏,似乎蘊含的漫天星辰。
一曲彈罷,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驚喜感在楊玉環心中油然而生。
“好歌。”
楊玉環看着李白那因爲喝了酒而顯得略有些迷離和張狂的臉龐,毫不吝啬的贊歎道。
“好曲。”
李白說道:“這個世界上,通用的語言就隻有兩種:劍與歌,一種征服人,一種征服心。在我青蓮劍仙看來,劍隻能征服人,而歌,能征服心。歌,真的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因它的存在,人類的所有情感都有了共鳴,所有語言都沒了障礙。千言萬語,道不盡萬一,唯有深深感恩它的存在。”
李白這番話,簡直說到了楊玉環的心坎裏,她深有同感的附和道:“的确,歌曲通過種種界限把整個世界緊密連接在一起,爲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國家,每一種文化提供了相互碰撞生長的土壤,從而産生了無限的可能性,出現了無數風格的歌曲。它不屬獨屬于任何一個國家,一方勢力,它是大陸上所有文明之河彙聚之後激蕩出的波瀾壯闊,它是這個時代的必然聲音。”
“贊同。”李白說道,“我們讀詩,唱歌,其實并不是因爲它們好玩,而是我們人類身體深處本來就有這種充滿激情與文藝氣息的基因,醫藥,法律,科學,這些都是崇高的造福人類的學科,足以讓人奮鬥一生。但是詩歌,浪漫,愛情,這些文藝激情的東西,才是更能讓我們感受到甜蜜與美好,幸福活着的意義。亂世是不得已的痛,寫詩唱歌是爲了與夢想重逢。”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觀點相同,相知之人,真的太美好了。年複一日艱苦卓絕的磨練讓她的琴藝舉世無雙,傾國傾城的她整天被一些狂蜂浪蝶糾纏着,明明不懂音樂,卻偏要故作風雅。
正所謂,工作有三大境界:對牛彈琴,牛對你彈琴,牛教你彈琴。
對牛彈琴,或牛對你彈琴也就算了,最讓楊玉環無法容忍的是,那些不懂音樂的貴家公子偏偏還要裝模做樣的點評,教自己彈琴,刷優越感。
像李白這種,能唱出這麽溫暖動人的歌,對歌曲有這麽深刻的見解,實在是楊玉環生平所遇。
楊玉環對李白的印象發生了極大的改觀:
他的确是不要臉。
但不可否認,他很有才華。
就像那個寫王者榮耀小說的胡歡歡一樣有才華。
嗯,就是這樣。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天才與瘋子,隻有一線之隔。
放在他身上,就是最好的體現吧。
“可以給我點酒嗎?”楊玉環問道。
李白問道:“你要跟我喝酒?”
楊玉環:“難得遇上你這種奇葩知音,當然要喝。”
“愛一個人要愛得至死不渝,喝酒就要喝得一醉方休。”李白說道,“今天對我而言是一個特殊的日子,跟我喝酒,可是要一醉方休的,你确定你要喝?”
楊玉環不再廢話,直接搶過李白手中的酒葫蘆,大口灌下。
香醇馥郁的酒讓她精緻絕美的臉龐塗上了一層可愛的紅暈。
“來,繼續。我彈,你唱。”
……
“酒逢知己人不醉,曲遇知音贊不絕,若逢知己杯不停,如遇知音曲難終。不曾相見卻相識,不曾慕名已相知。願此生共飲千杯,惜此刻同賞一曲。”
兩人一邊彈唱,一邊喝酒,夜晚高處的風很冷,可楊玉環卻感到自己的心暖烘烘的。跟他呆在一起彈唱是一種很舒服自然的感覺,讓長期以來緊繃着神經,努力練習的楊玉環前所未有的放松。
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漸漸地,酒喝多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世界變得越發迷離,身體散發出來的熱力讓空氣也變得溫暖暧昧起來。
楊玉環有些微醉道:“你覺得我這一曲彈的怎麽樣?”
李白同樣也有些醉了:“嗯,這胸真好聽,哦,不是,這曲子真大,哎呀,喝多了語言組織有些混亂,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懂我的意思。”
“我當然懂你的意思,你就是不要臉的意思。”楊玉環瞪了一眼李白,“就你這厚顔無恥的臉皮,也敢冒充我的偶像青蓮劍仙,不過看在你還算有才華的份上,我這次就原諒你。下次可不許冒充了,對了……聊了這麽久,還未請教,你叫什麽名字?”
“李白。”
“李白?哪個李白?”
“青蓮劍仙李白。”李白無奈又幽默地說道,“好吧,說真話你又不信,那我這次反着說:我是青蓮劍仙李白,我是騙你的,但你要相信我。”
“你都好意思騙我了,我怎麽好意思不信。”
“你這麽說,就是不信。”李白苦笑道,“你要怎麽才肯相信我沒有說謊?”
“據說劍仙殿下已是榮耀王者,他的身邊能幻化成蒼翠碧綠的青蓮,你……”
楊玉環的話還沒說完,就驟然停住。
因爲李白的手心裏,已經幻化出了一朵蒼翠碧綠的青蓮花。
假的吧?
楊玉環揉了揉眼睛,雖然酒精的作用讓她的身體進入了一種玄妙奇異的狀态,可是殘留的思維能力依然能分辨得出那的确就是靈境幻化的青蓮,是榮耀王者劍仙殿下覺醒的獨特異像。
他真的是青蓮劍仙!
想起之前他一臉認真的反複重述,自己則一直揶揄鄙視,認爲他在吹逼,是個神經病。
又想起在他面前無限的贊美青蓮劍仙,将自己濃烈的少女情懷傾訴于心,這種另類刺激的表白,讓楊玉環的臉蛋紅的幾乎滴出水來,耳根火辣辣的燒燙。
如果是普通少女,這個時候,估計會恨不得挖個地縫藏起來。
可楊玉環卻像着了魔一樣,在這個極其特殊的時刻,在酒精的作用下,她鬼使神差的做了一個正常情況下,永遠也不可能做出的大膽動作。
她主動吻上李白的嘴唇。
在吻上李白嘴唇的那一瞬間,她終于明白:
喝了酒之後,不胡言亂語,不說一些不敢說的話,不做一些一直想做的事,不亂吹牛逼不瞎哔哔,不撒瘋,能做到這些的——
那你喝錘子酒!
浪費錢!
……
……
“啊!劍仙殿下,對,對不起……”
醒悟自己做了什麽的楊玉環心中怦怦直跳,小鹿亂撞,心中狂喜又惴惴不安,少女的紅暈爬滿了臉龐,怯生生道歉的樣子楚楚動人。
對于楊玉環這突如其來的非禮,李白沒有責怪意思,經常喝酒的他很清楚,酒後的人常能呈現出可愛的一面:她們通常會更加放肆,也因放肆顯得更加真誠。
看着楊玉環楚楚動人的,滿臉羞紅的模樣,李白不得不由衷贊歎:這個世界最大的規則,就是:少女的可愛,勝過所有詩歌。
聽了李白的贊美,楊玉環的臉蛋更紅了,甚至不敢擡頭去看他那宛若星辰般明亮的目光。
李白頑劣之心頓起:“如果真覺得對不起的話,那就賠償我吧。”
“怎,怎麽賠償?”
李白露出潔白的皓齒,笑容爽朗,“像剛才那樣的對不起,多來幾下就好了。”
“……”
聽了李白這麽不要臉的話,楊玉環又不禁有些疑惑了:“你真的是青蓮劍仙?爲什麽你今晚表現出來給我的感覺,完全就像一個頑劣的鄰家少年,沒有讓我感到仙的氣息?”
“可能是因爲,我快要死了吧。”
李白笑容豁達明朗,“所以,想在臨死之前,做回那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沒有來到長安,沒有見到她,沒有成爲青蓮劍仙之前,那個情況頑劣的少年李白。”
要死了?
這麽莫名其妙無厘頭的一句,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好笑。
之前李白對楊玉環說他已經超然了第一強者老夫子,她不信,說遇到魔女芈月愛上了她,她也不信。
說青蓮劍仙要死了?
理論上,更加應該不信,當做是一句神經病失心瘋的話。
可是,迎着李白那豁達明朗的笑容,楊玉環的心中無故湧起一種無能爲力的悲傷。
憑感情做的決定不叫決定,叫直覺。
強烈的直覺告訴楊玉環,他說的是真的。
他真的快要死了?
普天之下,誰能殺青蓮劍仙?
誰又能讓青蓮劍仙笑着從容去死?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愛一個人就要愛得至死不渝’楊玉環終于明白他說這句話的含義。
楊玉環紅暈嬌豔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也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在這盛世的繁華中,在酒精迷離下,在劍仙豁達明朗的笑容裏,她似乎隐隐感受到了其中蘊藏的陰謀,一種來自至高權力,不是她這種等級的人可以改變的陰謀。
“人生來本就是要死的,如果時日無多,卻還有想見的人,想說的話,想唱的歌聽喝的酒,那麽就要縱情去見,去唱,去喝,最怕的是那種毫無預兆突如其來無法抗拒的死亡,如果人一定要死去的話,我想沒有遺憾的從容告别。我很幸運,能有這個從容的機會,遇到你這個深谙歌曲的知音,唱到了想唱的歌,喝到了想喝的酒,再過兩個小時,慶典到了,就能見到她,對她說我想說的話。”
李白從容又豁達地說道,在巨大的雕像下,在那句‘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想成爲青蓮劍仙李白,包括我自己。’下面,李白刻下了相互呼應的另外一句:
此生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做到青蓮劍仙李白那樣,可惜的是—我已經是了。
這一句,就像他此刻散發出來的氣質,豪爽又不狂妄,自信而又溫暖。
這是一句讓人驚豔,贊歎的話。
楊玉環卻感到無比哀傷,眼淚不受控制的開始簌簌流下。
因爲這一句,聽起來,看起來,就像青蓮劍仙在寫自己最後的:
墓志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