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純元又哪裏想要和對方啰嗦,隻不過對方有一個江湖上聲威赫赫的慕容複啊!然而現在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他天策府若不做出回應,隻怕以後再難行走天下不說,就對面幾人也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他想得确實沒錯,慕容複乃是五代十國時期燕國後裔,單名一個‘複’字足以說明其家族之野心,而慕容複本人也是一心做着那複國的春秋大夢,自成年後便四處遊走,爲的就是想着能夠拉些奇人異士或者收攏一些勢力爲己所用。
這天策府他就在他卧榻之側,慕容複早已打了許久的主意,然而卻沒有什麽好的借口,就連這次來找茬的借口都明顯牽強,可是他也确實沒有其他法子了。
就在一月前,他經人介紹搭上了一條朝廷的軍用物資線,想要複國,自然需要兵器盔甲,他幾經輾轉和對方交涉,甚至還開出了待他複國成功後便賜予對方開國元勳這等空頭支票,卻依然沒有讓對方松口予他兵器铠甲。
說來也是搞笑,燕國覆滅時間也不短了,然而這慕容家族卻一刻沒有想過複國,尤其是慕容複,更是時常以高人一等的眼光和态度對人,可他又哪裏知道,别人不過隻是把他當做一個跳梁小醜看待?
是以與他搭上線的軍需官隻是在開出五十萬兩白銀不二價的價格并且要求在一月之内的期限後飄然離去。
想要空手套白狼沒成功,卻也得了一個明碼标價,在慕容複看來倒也不錯了。
隻是他慕容家雖然家大業大,可奈何曆任慕容家男兒都一心放在複國上,從未好好經商,有的也多是一些不動産業,可要在一月之内湊足這五十萬兩白銀,就算他慕容複願意賣,也得一下子有那麽多人來買呀!況且在慕容複看來變賣産業,那完全就是敗家行爲,萬萬不可的。
左思右想,最終便把注意打到了這兩浙路首付天策府的身上來了。
天策府家大業大,乃是兩浙路赫赫有名的大富組織,雖不說富可敵國,可卻也是兩浙路上跺一跺腳都能讓商界震三震的龐然大物。
這樣的勢力要是放在後世,那也可說是地位超然了,然而在這宋朝,講究一個‘士農工商’的階級排序,意爲自君之下,士,即學問之人,也就是文人,文人第一,農民第二,工排第三,這商人卻是除了叫花子外最讓人輕看的職業了。
這也是一向自以爲高人一等的慕容家族不太把經商放在心上的原因之一。
錢到用時方恨少,慕容複現在是深切的體會了一把,不得已之下,他也隻好來這卧榻之側的天策府‘劫富濟貧’了。
“閑話也不多說,既然爾等鐵了心要找事,我天策府雖然勢單力孤,卻也不能就此慫了。”王純元眼神遊弋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想出什麽兩全的法子,不若就接了這挑戰,若是僥幸赢了最好,若是不幸輸了,那也總比落下個不戰自潰的屈辱名頭的好。
思及此,王純元踏前一步,朗聲道:“今日既然慕容公子座下四大高手同來我天策府切磋較技,我等自然不能躲躲閃閃失了風度,在下便代表我天策府應下便是了。”
說話間,王純元還特意在‘慕容公子座下四大高手’上加重了一些語氣,卻是在提醒慕容複一方,是他慕容複手下四人和他們打,他慕容複可不能插手。
慕容複依舊鼻孔朝天,不言不語。
他這态度,自然讓王純元等人一陣懊惱,然而勢比人強,那慕容複光是往哪兒一杵,什麽都不幹就讓王純元幾人宛若芒刺在背,渾身不自在,可見對方并非浪得虛名之輩,這南慕容多少還是有些斤兩的。
淡然一笑,有些自嘲,也有些無奈,王純元向着幾人再次拱手,道:“素聞慕容公子手下有四大莊主,老夫等人久居杭州,自然也對四位耳聞已久。”
“青雲莊莊主鄧百川鄧公,雖然江湖名聲不顯,卻有一身雄渾内力,在這兩浙路也是一個名人。老夫不才,可否讨教一二?”
這王純元一旦拿定了主意倒也是一個果斷決絕之人,既然躲不開,那就迎頭而上罷。是以出手便直挑對方老大鄧百川。
“如此,多有得罪!”
鄧百川是慕容複四大家臣之首,内力雄渾,然卻不喜争鬥,頗有幾分閑雲野鶴的架勢,這次随公子前來對于硬搶一事本就不太願意,如今既然對方挑了自己,他也不推诿,踏步上前,隻想着盡力即可,是勝是敗全憑天意。
“王公請亮兵器吧。”
鄧百川性子閑性,爲人頗有酸儒之氣,稍顯刻闆,上來見王純元年長許多又雙手空空,不由拱手讓對方先亮兵器再動手。
他這一舉動确是博得了王純元的好感,隻覺慕容複一行人也不是全都惹人厭。當下微笑擺手:“老夫一身武功都在拳腳上,無需兵刃。”
鄧百川聞言面露恍然,看了看自己手中長劍,竟毫不猶豫的将之扔了出去,讓一旁的風波惡給接在了手裏。
“既如此,晚輩也不占你便宜。”說着,拉開架勢,卻是見王純元沒有兵器,自己也不用了。
“呵!沒想到這小子還有幾分氣性,不錯,不錯!”雁北飛揪着自己花白的胡須,對鄧百川大加贊賞。
王純元也是一愣,随後撫須微笑,言道:“常聽人言鄧小兄武功神熟,無論拳腳刀劍十八般兵器樣樣不弱,如此,老夫也就讨個便宜了。”
說完,他自己也拉起架勢,兩人隻是側移數步之後便均如虎獅撲食一般交戰一處。
“砰砰砰~~”
兩人都是江湖二流好手,内力以緻化境,交起手來沉重厚道,震顫人心,鄧百川不愧武功神熟之稱,拳腳功夫當真了得,迅猛力沉,開碑裂石,掌風呼嘯。
而王純元也不差,拳腳圓潤,劈擋有度,進退自如,雖然沒有四兩撥千斤的絕佳技巧,卻也有以弱制強,以慢可快之能。
約莫片刻之後,王純元終因年老體衰而後力不濟,逐漸露出了許多破綻,又過片刻,王純元依然氣喘籲籲,手腳發顫,單手捂着胸口單手硬生生和鄧百川對了一掌蹬蹬蹬直往後退了七八步方才停下。
“鄧….鄧小兄武藝非凡,老夫…輸了…”王純元剛剛停穩步子,單手捂着心空狂喘幾口粗氣,便吭哧吭哧的對着已經收手停下身形的鄧百川拱手認輸。
鄧百川臉上并無勝利後的喜悅,反而心中有股淡淡的悲傷,輕搖其頭,抱憾道:“王公武藝超群,隻歎歲月不饒人,此陣,鄧某勝之不武!”
“呵呵呵….”王純元連連微笑,擺手後退,道:“輸了既是輸了,鄧小兄不必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