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所有乘員,全都是白人。
“親愛的,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在第二排的舒适座椅内,一名三十來歲的白人女性,環抱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溫柔地問道。
小女孩很漂亮,略微有些卷曲的金色短發,長長的睫毛讓藍色的眼睛顯得有些朦胧,面部輪廓精緻得就像是一個芭比娃娃,唯有膚色顯出不正常的白色,如紙一樣,清晰地暴露出皮膚下的血管,看上去很是惹人憐惜。
“媽媽,我感覺很好。”小女孩蜷縮在母親的懷抱裏,輕聲回應道。
她在說話時,身體卻輕輕打了個寒噤。
明明外面的溫度高達三十一二度,車内還開着暖氣,她卻像是很冷一樣。
中年女性痛惜地抱緊了女兒,溫言安慰道:“朱蒂,我們很快就到了,你再忍耐一下,媽媽一定會治好你的病,讓你和其他小孩一樣,正常地玩耍、上學、長大、嫁人!”
“好的,媽媽,你别難過,我沒事的。”小女孩懂事地深處蒼白的手,撫摸了一下母親的臉,反過來安慰道。
“我知道,你坐了這麽久飛機,一定挺累了,先睡一會兒吧,等你醒過來,我們就到了。”中年女性柔聲說道。
“好的,媽媽!”朱蒂輕輕打了哈欠,長途的飛行,也确實讓她感到有些疲倦,便聽話地閉上了眼,在母親的懷抱中,慢慢進入了夢鄉。
中年女性憐惜地松開了一點手,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然後擡起頭,壓低聲音,對副駕駛座位上的中年男性問道:“布洛克先生,請問我們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伊蓮娜女士,從臨海到蘇城隻有六十五英裏,我們隻要半個小時就能到。”中年男性回過頭,臉上帶着溫和地笑容,輕聲回答道。
儀表盤上,時速顯示爲一百八十公裏,并且還在攀升。
“他們真的能救我女兒的命嗎?”聽說很快就到,伊蓮娜稍微放松了些,但還是憂慮地問道。
布洛克安慰道:“根據我們了解到的情況,這家中國公司的确開發出了人體器官克隆的技術。并且我們出發前,已經通過駐臨海大使館,向中國方面提出了申請,所以您放心,等到了中華制造,可愛的朱蒂很快就會好起來。”
“感謝上帝,看着朱蒂一天天消瘦憔悴下去,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樣。”伊蓮娜捂住嘴,眼睛中閃爍着淚花。
布洛克安慰了幾句,便坐正了身子,望向窗外的高速公路,若有所思。
他作爲基金會的代表,出資并陪同伊蓮娜飛來中國,可不僅僅是爲了幫助她們,而是肩負着更加重要的使命。
可以說,朱蒂就是他們在申請求助的數百名患者中,精心挑選出來,希望用她的年幼、柔弱、可愛,來博取中國人的同情心,更好地協助他完成使命。
至于救人……
那才是附帶的,能成最好,不行也沒有關系!
反正人總是要死的!
……
剛剛建成通車的高速公路,路況很好,又有警車開道,其他車輛紛紛避讓。商務車速度一直維持在二百一、二上下,隻用了二十七分鍾,就趕到了蘇城。
車隊沒有進城,一輛蘇城當地警車加了進來,娴熟地繞城而過,從南邊操近路,直接抵達了中華制造。
但一個簡陋破爛的營地,擋住了車隊的去路,車隊被迫停了下來。
“這裏發生什麽了?是有人在示威嗎?”伊蓮娜坐在車裏,看着外面如同美國流浪漢營地一樣的場景,有些驚訝地問道。
她以爲,這些人是和美國一樣的動物、環保之類人士,跑來中華制造門口示威。
“誰知道!”布洛克聳聳肩,無所謂地回答道。
其他人也和伊蓮娜一樣,好奇地打開車窗,探頭向外望去,有幾個幹脆下了車,試圖靠近觀察。
雖然中國對外開放已經十多年,但在美國的新聞報道中,依然是過去的老樣子。在大多數美國人的印象中,這仍然是一個封閉、嚴肅,甚至恐怖的國家。
随行而來的這些人,不少人還以爲中國人依舊穿着綠軍裝或是長袍馬褂、剃着陰陽頭、腦後留着辮子。當飛機降落在虹橋國際機場,看到現代化城市建築,來來去去和美國人無異的中國人,他們很是失望。
看到眼前破爛的營地,他們反而高興起來,紛紛拿出了照相機,對着營地一陣亂拍。
這才是符合他們想象中的那個中國!
有些人還在打賭猜測,這到底是流浪漢的營地,還是集中營。
聽到警笛聲,營地裏出來一群人,朝車隊走來。
前方的本地警車上下來兩名警察,随同過來的臨海警車上,也下來一名外事局的幹部,向人群走去。
布洛克也示意一名随員跟過去。
雙方交談了幾句,各自分開。布洛克派過去的随員,聽外事局幹部解釋之後,小跑過來說道:“先生,這家公司前不久剛剛刊登了全國性的招聘廣告。這些人是遞了招聘信件,等不及通知的求職者,于是從各地跑來,聚集在了公司門口等待消息。中華制造已經準備在另外的地方搭建帳篷、簡易闆房,以臨時安置他們。”
聽到這個解釋,其他人都很失望。
中華制造方面很快出動了保衛人員,維持秩序,車隊再次啓動,緩緩駛入營地。
“這些都是求職者?”伊蓮娜震驚地看着外面破破爛爛的簡陋窩棚。
“準确地說,他們是失業者!”布洛克毫無表情地看着外面,糾正道,“聽說中國的經濟現在遇到了大問題,數以萬計的企業破産倒閉,很多人都失去了原有的工作,爲了生計而掙紮。”
“他們真可憐!”看着外面,一個個黃皮膚的身影,伊蓮娜捂住了嘴,眼中淚花湧動。
雖然美國也有失業問題,無家可歸者随處可見,但也沒有這麽多。
“是啊,他們真可憐!”
布洛克掃視着營地裏一雙雙看向車隊,好奇的眼睛,冷漠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