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小心翼翼地倒車,在距離岸邊五米處停下,随後嘩啦啦一陣金屬撞擊聲,船首船尾各有一個巨大的鐵錨帶着鎖鏈,從船上落下,将船身固定。
金屬鉸鏈聲中,船尾艙門如同吊橋般緩緩降下,搭在了岩石岸邊。
“這裏的漲潮落潮水位變化有多大?”白雲天看着僅比水面高出兩米左右的岩石海岸,有些擔心地詢問道。
在這段岩石海岸後面,是一片亂石地,到處是一塊塊鵝卵石。其中最大的石頭像是一棟小房子,其他如牛馬、駱駝般大小的石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基本無法行車。
“這裏海灣很平靜,很少會遇到大潮。就我們詢問當地人,這裏的潮水落差不是太大,平時大概也就一米七左右。滿月的時候潮水落差,大概能達到三米。”李強沉穩地回答道。
這樣就不怕漲潮落潮造成船舶失位了。
白雲天放心地點點頭:“你們能夠跟本地人直接交流?他們都使用什麽語言?”
“徳汶曾經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因此他們說的語言,是當地土語與葡萄牙語的混種,本地人自稱爲徳汶語。徳汶語沒有語法,沒有時态,沒有人稱和複數變化,隻是借用了一些葡萄牙單詞用于豐富詞彙量,因此非常簡單,我們靠着葡萄牙語可以和他們比較流暢地溝通。”台經理介紹道。
“這裏的人好像不多。”白雲天與衆人站在船尾甲闆,眺望着遠處,說道。
“是的,這片海岸方圓三十公裏,隻有大概不到一萬人,山裏面還有三個部族,估計有幾千人。主要是這裏平地太少,加上當地的農業水平落後,養不活太多人口。”李強回答道。
從船上可以看到,這片狹長的海岸三面被大山包圍,一邊臨海,真正的平地大概隻有海邊一點點可以用來種地。深入内地約三、五公裏,地勢就開始變高,長滿了各種熱帶林木,郁郁蔥蔥,形成一片密林。
說話間,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正在岸邊進行水文探測作業的隊員,都趕忙回到了船上躲雨。
雨越下越大,遠處的青山也變得朦朦胧胧,如紗如霧。很快,從山上流下來涓涓濁流,順着地勢流淌到岸邊。一股股濁流彙聚成小溪,順着岸邊,流入了大海。
這裏夏季本就多雨,雨量大乃是常見現象。
大量的雨水,也将岩岸地帶土壤中的養分帶走,使得這裏的土地更加貧瘠。
就李強等人的描述,這麽貧窮的狀況,在本地都算是富裕了。畢竟他們在收獲不夠吃的情況下,還可以去海裏打魚,在林中找點芭蕉什麽的,也能填飽肚子。
山裏的部族條件比他們還惡劣,在活不下去的情況下,也時常會出山來偷點、搶點玉米、魚幹之類的食物,以補充自身不足。
爲了生存,沿海與山裏幾個部族之間也是經常幹仗。
了解了當地生存現狀,自然也就明白,爲什麽手段用盡,也隻買到了坡地——海邊平地對當地部族來說就是他們的命根子,給再多錢都是不會賣。
夏天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半個小時的瓢潑大雨,說收就收,天空複有變得湛藍。
經過雨水的沖刷,遠處山上的林木越發的青翠碧綠,陽光照射間仿佛還反射出晶瑩光澤,非常美麗。
白雲天讓人将亂石灘稍微收拾了一下,從中簡單收拾出一條可以通行的路,由遊輪上開下來一輛四驅越野車,在台經理、李強的帶領下,拜訪了本地的幾個部族頭人。
爲了避開地上蚊蟲襲擾,這裏的住房全都是高腳樓造型,底下用木樁支撐起一棟木樓。镂空的底樓用來飼養家畜,樓上住人。
大多數房子看起來都很老舊,就算是頭人住的高腳樓,也是同樣的滄桑斑駁。裏面的陳設非常簡單,還不如國内普通農村。
車子駛入村寨,家家戶戶的小孩子都跑出來,追着車子跑。
當車停在村裏,小孩子們立即就将台經理圍了起來。台經理也笑眯眯地從兜裏掏出一把糖果,分發給小孩,引來孩子們陣陣歡笑。附近的當地人,看到他也是露出笑容,喊他的名字,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看得出來,他與當地人相處很是融洽。
“你倒是很受他們的歡迎。”等台經理發完糖果,回到身邊,白雲天笑道。
“無非是小恩小惠罷了,給小孩子發點糕點糖果,給村民一點小禮物,他們就對你很好。”台經理聳聳肩,笑着道。
白雲天笑着點點頭。
台經理這人,辦事不怎麽行,膽小怕事、偷奸耍滑、假公濟私、喜歡貪占小便宜,但是用來融洽與當地人關系,倒是一把好手。
力波這片沿海小平地,一共就五個部族。
其中漫河右岸有兩家,左岸有三家,都是順着海岸呈線狀分布,彼此相距不過一兩公裏。
雖然基本上就沒有路,但是白雲天還是隻用了一下午,就拜訪完了全部五家頭人。
與幾個部族頭人的見面很是順利,當白雲天等人送上了國内帶來的好煙好酒之後,對方立馬表現得非常熱情,對待他們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對于中華制造要在本地探礦、開礦、冶煉,對方都是一力支持,連說沒有問題。
尤其是賣地給中華制造的那個部族頭人,更是豪爽地表示要人出人,要力出力,一定全力支持。
但在出門以後,台經理便勸白雲天對這些人的話聽聽就罷,不用當真:“他們不過是當着我們面,說點好聽的罷了,别把他們的承諾當真了。到時候若是我們有求于他們,他們一定會獅子大開口的。而且要是看到了好處,不用我們開口,他們就會找上門來向我們索要。這些人說好聽點叫淳樸,說難聽的,就是欲壑難填,信他們才有鬼!”
白雲天深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