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确實是李俊的心裏話。
長甯長公主若不是蠢,又怎麽會被他騙了二十年呢?
而這,卻也讓李俊覺得悲哀。
身爲男子,卻要靠着一個女人的蠢過日子,這豈不就是悲哀嗎?
好在,他現在總算是可以不用再忍受這個蠢女人了。
李俊也是豁出去了,到了現在這一步,他本來就已經沒有了退路,甚至李家所有人,隻怕都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既然已經注定了是如此,那他還怕什麽?
而長甯長公主,二十年來第一次聽到李俊的心裏話,卻是氣得胸口急劇起伏,一張臉也漲得通紅,眼前更是一陣陣的發黑,就好似随時都會厥過去一般。
“你竟敢,你竟敢……”長甯長公主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過去的三十幾年,長甯長公主一直都是極爲驕傲的,驕傲于她長公主的身份,驕傲于她的尊貴,這樣的驕傲,讓她看這京城的絕大多數人時,都是昂着下巴的。
可現在……
看着這個與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男人,在感覺到陌生的同時,長甯長公主心中的驕傲,卻也瞬間被擊得粉碎。
這個她向來看不起,覺得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的男人,竟然指着她的鼻子說她蠢?
而且,他這些年來展現在她面前的,隻不過是一張假面而已。
而她……
卻是因爲這張假面,沒少沾沾自喜。
隻想想這些,長甯長公主就覺得無比的諷刺。
同時,她也覺得悲哀。
這不是一年兩年,而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裏,她從來沒有一刻看清楚過她的枕邊人,還因爲李俊對她的言聽計從而得意不已,這又如何能不讓她覺得悲哀呢?
在查到李俊與鳴翠的事之後,長甯長公主異常的憤怒,她原本想着,在質問了李俊之後,她一定要給他狠狠一巴掌。
可現在,看着豁出去了,完全看不出與往日有任何相似之處的李俊,長甯長公主卻是連動手打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生來就是皇室公主,等到她的兄長登基爲帝之後,就更是尊貴了。
從前,長甯長公主覺得自己擁有許多,公主的身份,莊太後和景文帝的寵愛,對自己溫柔小意言聽計從的丈夫,還有一雙兒女,她以爲自己擁有了所有女人想要的一切。
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這些看起來美好的東西,都隻不過是一個美麗的泡沫,一戳就破。
到現在,景文帝厭了她,莊太後在那深宮之中,就算心疼她也無能爲力,李俊是個騙了她二十多年的混賬,女兒成了和親公主,兒子是個纨绔……
長甯長公主隻恨不得抱頭痛哭一場。
可是,當着李俊的面,她卻覺得,自己再怎麽樣,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哭出來,要不然,豈不是讓李俊更爲得意了?
這樣一想,長甯長公主将所有的淚意都硬生生逼了回去。
“好,好,你可真是好啊!”看着一臉漠然的李俊,長甯長公主一連道了三個“好”字,“李俊,你吃我的喝我的,還有你李家那一大家子,要不是靠着我,能有現在的日子過?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你竟敢背着我做這樣的事,你以爲,你這張臉就真的讓我舍不下?”
李俊冷笑一聲,卻是連話也不說一句了。
長甯長公主的心更冷了。
她覺得,她一定要戳到李俊的痛處,一定要讓他痛苦了,她才能好受一些。
然後,長甯長公主就想到了鳴翠。
以及,鳴翠腹中的孩子。
“鳴翠快要臨盆了吧?”長甯長公主突然笑了起來,“你沒把澈兒和慧兒當成你自己的兒女,你以前養了好些年的那個外室也沒給你生養兒女,這樣說起來,鳴翠腹中的這個孩子,就是你唯一的孩子了?”
一邊說話,長甯長公主還一邊牢牢看着李俊的面色。
果然,在提到鳴翠,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時,李俊變了臉色。
這既讓長甯長公主得意,同樣也讓她更覺得憤怒了。
在長甯長公主看來,鳴翠隻不過是一介賤婢而已,她腹中的孩子也同樣是個賤種,這樣的一個孩子,又如何能與她的兒女相提并論呢?
但偏偏,李俊從來不将李澈和李慧當成是他的兒女,卻是将一個賤婢生的賤種放在了心上,這又如何能不讓長甯長公主覺得憤怒呢?
在憤怒的同時,想到能夠利用鳴翠和她腹中的孩子打擊到李俊,長甯長公主又覺得有些痛快。
“我既然知道了你和鳴翠的事,當然也就将鳴翠如今的住處查了個清楚明白。”長甯長公主冷笑一聲,“你倒也聰明,将那賤婢藏在了你弟弟的宅子裏……”
要不是有衛芙的提醒,就算查到鳴翠在那宅子裏,她隻怕也不會想到李俊的頭上來,而隻會當成鳴翠是被李俊的弟弟當成了外室養在了那宅子裏。
越想越是憤怒,長甯長公主繼續道:“現在你們的事被我發現了,你猜猜看,鳴翠腹中的那個小賤種,現在怎麽樣了?”
李俊原本還能保持鎮定,但這時聽長甯長公主這樣說,他卻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就如同長甯長公主所說的那樣,李俊确實是将鳴翠腹中的孩子當成了他唯一的孩子,對于這個孩子,他的心裏其實是極爲期待的。
甚至,他之前已經想好了,等到鳴翠臨盆的前幾日,他就想個法子編個理由出去住上幾日,陪着鳴翠生産,也好在第一時間看到他的孩子出生。
李俊都想好了,不管鳴翠生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都一定會非常疼他。
畢竟,那是他唯一的孩子啊。
可現在,鳴翠落到了長甯長公主的手裏,隻聽長甯長公主的言下之意就知道,鳴翠和她腹中的孩子隻怕都不會有好結果,這又怎麽能不讓李俊面色大變呢?
毫無疑問,對于李俊來說,鳴翠和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他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