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甯長公主知道,她沒有辦法去反抗她的皇兄,但她心中的這一腔怒氣與怨恨,總要有人去承受。
也就在這個時候,長甯長公主看到了帶着孩子們來看熱鬧的衛芙。
這不,衛芙就成了長甯長公主眼裏最合适的宣洩麽?
這會兒被衛芙這樣給了個軟釘子碰,長甯長公主怒上心頭,指着躲在衛芙身後探着頭看她的甜姐兒,道:“是啊,慧兒是爲了家國大義去和親的,這樣的大義,你怎麽就不讓你自己的女兒去承受呢,衛芙,你也是有女兒的人,你怎麽能這麽惡毒?”
衛芙隻覺得這些指揮莫名其妙的。
李慧會去和親,雖然她和姜珩是稍稍推了一把,但那不也是因爲李慧自己作的嗎?
要是李慧自己好好的呆着,不打什麽歪主意,那她現在就還是那個被景文帝疼愛着的福安縣主,就算衛芙和姜珩再怎麽使勁兒,景文帝也不可能讓她去和親。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長甯長公主和李慧自找的。
衛芙朝着長甯長公主搖了搖頭,“長公主不知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你說這一切能怨到誰的頭上去呢?”
衛芙不說話還好,她這一開口,長甯長公主就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一樣,瞬間變炸了。
“你住嘴!”長甯長公主喘着粗氣,“要不是你到方皇後跟前進了饞言,我的慧兒又怎麽會去和親?那時候,方皇後明明都已經……”
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
長甯長公主好歹還是有些理智的,方皇後當初打上玉陽郡主的主意,無非也就是爲了讓芳華公主可以不用去和親,但這樣的盤算,卻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
平王府的存在,本就是景文帝爲了向天下人證明,自己并非是個會對手足下死手的人,真要是将方皇後爲了替芳華公主開脫,就意圖讓玉陽郡主代爲和親這樣的話傳了出去……
那豈不是明晃晃的在說,景文帝這般作爲,都隻是假惺惺,實際上一有事就要拿平王府來頂?
到時候,這全天下的百姓,又該如何去看景文帝與方皇後?
有話卻不能說全了,長甯長公主隻覺心裏越發憋悶起來。
偏偏,衛芙這時候還故意刺激她。
“長公主說什麽,那時候已經什麽?”衛芙問道。
“你!”長甯長公主怒聲道,“你别以爲我不知道,就是你在方皇後跟前說了什麽,要不然慧兒又怎麽會去和親?你有什麽本事都沖着我來好了,竟然拿一個孩子下手,你還是人嗎?”
說着這些話,想着如今已經離開京城,這一輩子說不得都再見不着一次的李慧,長甯長公主的心中生出悲怆來。
這副模樣,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裏,還不定得多同情她呢。
衛芙冷眼看着長甯長公主的表演,突然來到長甯長公主的面前。
長甯長公主一愣,但随即就高高擡起手,顯然是想給衛芙些教訓,卻被衛芙捏住了手腕。
“你說的沒錯。”衛芙沖着長甯長公主輕輕笑了笑,眼裏卻沒有笑意,“的确是我入宮找了皇後娘娘,才有你女兒和親的事。”
見衛芙竟然承認了,長甯長公主怒不可遏。
衛芙毫不在意長甯長公主有多憤怒,她繼續道:“你說她是個孩子?那巧了,我的甜姐兒也是個孩子,誰敢對我的孩子下手,那就别怪我心狠!”
這番話的聲音并不大,也僅止于雅間裏的幾個人能聽到而已,甚至語氣都顯得有些平淡,卻又讓人很容易的就聽出她話中的堅決。
那是一種,爲了心中的某個信念,可以豁出去一切的堅決。
若是旁人聽到這番話,必定會覺得無比震動,但長甯長公主不僅沒感到震動,還隻覺得無比的憤怒。
因爲,她的女兒,就因爲衛芙這樣的堅決,從而去了西夷和親。
長甯長公主看着衛芙的眼裏,盡是仇恨。
衛芙并不在意,她看了長甯長公主一眼,“與其怨我,你倒不如怨你自己沒有把女兒教好,要不是她自己身上有這麽大的破綻,我就是再怎麽能說,皇後娘娘又如何能允了這件事?”
話說完,衛芙極爲憐憫地看了長甯長公一眼,便領着孩子們離開。
而長甯長公主,卻是愣在了原地。
衛芙那個憐憫的眼神,就像是一支利箭一般,射中了她的心。
她很清楚衛芙在憐憫什麽。
畢竟,要李慧去和親的聖旨,是她的親兄長下的。
衛芙領着三個孩子,頭也沒回的就離開了。
上了馬車之後,甜姐兒有些奇怪地問:“母親,長甯長公主看起來那般憤怒,您難道就不擔心她失去理智之下對咱們做點什麽嗎?比如說,怒極攻心的把咱們從樓梯上推下來?”
甜姐兒是真的好奇。
畢竟,先前衛芙帶着他們離開的時候,是真的沒有回過頭的。
在那樣的情況下,長甯長公主要是真的做點什麽,說不定就真的得手了。
衛芙笑了笑:“甜姐兒,你别看長甯長公主現在似乎憤怒得可以不顧一切,但其實啊,她早就已經沒有膽氣了。”
在她看着李慧被灌藥而不敢吭聲的時候,在她看着李慧離開京城隻能掉眼淚卻不能反抗的時候,在她隻能将一腔的怨恨都扣到衛芙頭上的時候。
這樣的一個人……
她又怎麽敢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呢?
甜姐兒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衛芙則是笑着岔開了話題:“好了,今天之後,京城可算是少了幾個讨厭的人了,再過不久,你大哥也要成親了,咱們也該好好準備起來了……”
甜姐兒看着衛芙面上的笑容,便也真的不再去想長甯長公主了,而是跟衛芙一起讨論起接下來府裏要做些什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