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玉陽郡主并不是什麽活潑的小姑娘,至少在方皇後面前表現的不是,二來,誰都知道最近因爲和親的事,方皇後正着急上火的,又哪裏有什麽閑功夫招小姑娘說話?
最讓平王妃警惕的是,她小心打聽了這幾日才知道,從頭到尾,方皇後就隻招了玉陽郡主一個人進宮而已。
這幾日玉陽郡主從宮裏回王府,平王妃都會再三詢問她在宮裏做了些什麽,方皇後又與她說了些什麽,爲的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從中發現些蛛絲馬迹,探明白方皇後到底想做什麽。
“昨日,玉陽回來之後我又細細問了她在宮裏做了些什麽……”平王妃說到這裏,用力擰着手裏的絲帕,将一方帕子擰得皺巴巴的,“玉陽說,皇後說了一句讓她聽了有些害怕的話。”
皇後說,這幾日的陪伴讓她看玉陽郡主極爲親切,隻恨不得玉陽郡主是她的親生女兒才好呢。
這話不僅吓着了玉陽郡主,也同樣吓着了平王妃。
“今日玉陽又被皇後召進了宮,我這心裏如何都不能踏實,無奈之下,也隻能來夫人這裏了……”平王妃說到這裏,看着衛芙,一臉的緊張,“夫人,我人都來了這裏,當然不會再與你耍什麽心眼兒,我就直說了吧,如今兩國議和就卡在和親這裏,西夷堅持要娶景朝的公主,而如今皇室包括宗親都隻有芳華公主這麽一個适齡的女兒,京城百姓之間還流傳着那樣一個将芳華公主架在了火上烤的傳言……”
真的開始說起這些之後,平王妃倒也沒那麽緊張了。
“我早就知道,皇後娘娘是不會眼睜睜看着芳華公主去和親的,可我也是做母親的,我也不願意讓和親這件事與我的女兒沾上什麽關系,就算那是皇後娘娘,我也總是要做些什麽的!”
說到這裏,平王妃已經忍不住兩眼泛紅了。
衛芙沉默。
她能理解平王妃的心情,若是被方皇後打上了主意的是甜姐兒,她一樣不會願意,也一定會盡自己所能,抓住一切的機會去爲這件事而奔走。
衛芙隻是沒有想到,方皇後會将主意打到玉陽郡主的身上。
許是因爲平王妃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别說普通百姓,就是衛芙和姜珩,之前在想着和親這件事的時候,也都下意識的将平王府的玉陽郡主給算漏了。
這樣算起來……
皇室之中,除了芳華公主之外,可還有一個與她年齡相當的芳華公主。
而方皇後這麽快就打上了玉陽郡主的主意,雖是一片慈母心腸,但對于平王妃和玉陽郡主來說,這卻是飛來的橫禍。
衛芙心中難免覺得有些抱歉。
畢竟,若不是她和姜珩想要将福安縣主這個禍患打發得遠遠的,平王妃和玉陽郡主也不會面臨如今這樣的恐慌了。
平王妃話說到這裏,突然緊緊握着衛芙的手,“夫人,平王府是什麽樣的情況,想必你也是再清楚不過的,皇後娘娘隻怕就是看準了這一點,知道平王府的無可奈何,才會打上玉陽的主意,可我怎麽能看着玉陽去和親?”
“夫人,我知道這件事與國公府沒有任何的關系,你也完全犯不着管這樣的閑事,但不管怎麽樣,爲了玉陽,我也要厚着臉皮求夫人一次,求夫人救救玉陽吧!”平王妃流着淚道。
作爲親王妃,卻是在衛芙的面前說出了“求”這樣的字眼,可見平王妃有多無奈,又将姿态放得有多低。
衛芙伸手扶住了平王妃。
她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平王妃覺得自己必定要失望而回時,這才總算聽到了衛芙的聲音。
“王妃不必太過心急,玉陽郡主……她不會去和親的。”衛芙道。
聽到衛芙這句話,平王妃大喜過望,一直緊緊繃着的精神也總算是得到了放松,但也因爲緊張了太久,這乍一放松下來,卻是驟然覺得渾身無力,若不是衛芙這時還扶着她的胳膊,隻怕她就要跌倒在地了。
“謝謝夫人,謝謝!”平王妃一邊道着謝,一邊卻是淚如雨下。
她也不問衛芙有什麽樣的底氣能說出這句話,更不問衛芙準備怎麽去做,就好像她無比的相信,隻要衛芙點了這個頭,玉陽郡主就真的可以擺脫被皇後娘娘拿來利用,孤身一人和親西夷的命運一般。
說實話,衛芙都有些驚訝,驚訝于平王妃爲什麽對她有這樣奇怪的信任。
因爲太過激動,平王妃掩面痛哭了好一會兒,這才總算是止住了哭聲。
她拿了帕子拭淚,然後頗有些難爲情地看着衛芙:“讓夫人見笑了。”
衛芙搖了搖頭:“王妃哪裏的話,你我都是做母親的,王妃的心情我當然可以理解,作爲母親,在自己的兒女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不管有如何的反應,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隻這一句話,就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
平王妃也沒有在國公府久留,她來國公府,本就是避開了旁人的耳目的,若是叫人知道她來了國公府,對國公府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将帕子濕了水,敷了一會兒眼睛,确認叫人再看不出異常來,平王妃便起身向衛芙告辭了。
站起身,她朝着衛芙極爲鄭重地一禮,“夫人,你應下了我這無禮的請求,無異是救了芳華的一條命,也是救了我的一條命,将來但凡夫人有任何驅使,平王府一定不會推辭!”
衛芙往旁邊側了側身,“王妃言重了。”
平王妃眼裏的情緒很是複雜,甚至還帶着些歉意:“我知道,這件事定是讓夫人爲難了,可我和王爺……在這京城,也實在是找不到别人可以托付這件事了,原本王爺是想要求見鎮國公的,是我堅持要過來見夫人……”
說到這裏,平王妃眼裏的歉意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