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侯夫人直挺挺的跪到了地上,因爲一點也沒有想過要保護自己,雙膝着地時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叫人聽着都覺得疼。
自從甯輝出事之後,汝南侯夫人就隻能感受到心疼了,身體上的痛楚,卻是一點也感受不到了。
“聖上,臣婦今天入宮面聖,就是爲了讨一個公道的!”就算是禦前說話,汝南侯夫人的語氣之中還是帶着一股子鋒銳之意,“臣婦承認,犬子是因爲戀慕權勢,這才會在知道福安縣主約了甯旭私會時動了歪主意,扮成了甯旭的模樣去接近福安縣主……”
她再幹脆不過的就将這些都給承認了。
因爲,汝南侯夫人再清楚不過,這些都是她避不開的,與其被長甯長公主拿出來爲福安縣主開脫,倒還不如她自己主動承認。
“不過……”汝南侯夫人的話鋒一轉,“便是犬子有錯,但一個巴掌也拍不響,犬子隻不過是想要接近福安縣主而已,若非福安縣主拉着犬子不肯放他離去,犬子也不會做出那等糊塗事來,這件事,絕非犬子一個人的錯!”
長甯長公主聽到這裏,兩眼死死地盯着汝南侯夫人。
若不是顧忌着這是在景文帝的面前,她定要将這婦人的舌頭都給割了!
她竟敢說,是福安主動拉着甯輝行那等事的!
若是這話傳了出去,福安隻怕立即就會得到一個“放蕩”的名聲,隻怕到時候也就隻有遠嫁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而這,卻是長甯長公主所不能允許的。
“汝南侯夫人!”長甯長公主打斷汝南侯夫人的話,因爲說話太急,顯得聲音都有些尖利,“分明就是你兒子心懷不軌,又見色起意,這才欺負了福安,你竟敢這般污蔑福安!”
與長甯長公主的色厲内荏不同的是,汝南侯夫人看着卻是極爲冷靜,一點要發狂的意思都沒有,“長公主,事實如何,福安縣主再明白不過,福安縣主戀慕甯旭之事,京城知道的人可是不少,她将犬子當成了甯旭,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犬子雖然是個纨绔,卻向來膽子小,連個青樓妓子者比美不敢強迫呢,又豈敢強迫福安縣主?”
長甯長公主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女兒,聖上親封的縣主,在汝南侯夫的的口中,卻是與青樓妓子拿到了一起來比較,這是多大的羞辱!
汝南侯夫人就像是沒有看到長甯長公主的表情一般,繼續道:“犬子是有錯,但這件事的錯處,至少有一半在福安縣主的身上,如今犬子卻……”
說到這裏,汝南侯夫人哽咽了一下。
好一會兒,她才用力吸了一口氣:“聖上,臣婦不服,隻想向福安縣主讨個公道!”
公道?
長甯長公主冷笑一聲。
她是皇室之人,她的女兒雖然姓李,卻也流着皇室的血,汝南侯夫人不過是個落魄的侯夫人而已,也敢大言不慚的說什麽想要讨個公道?
“你憑什麽?”長甯長公主不屑地道。
然後,就見着汝南侯夫人的手伸進了衣袖之中。
景朝的命婦服飾爲大袖衫,名爲大袖衫,衣袖也确實十分的寬大,想要在衣袖裏面藏點東西,那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看到汝南侯夫人這樣的舉動,長甯長公主的心中不由得一凜。
她以爲,汝南侯夫人這是太過恨她了,所以竟然敢帶了兇器入宮,還想要當着景文帝的面對她不利。
所以,都沒等汝南侯夫人把藏在袖中的東西拿出來,長甯長公主就已經按捺不住,尖聲叫了出來:“來人,有刺……”
話還未說完,就戛然而止。
就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
而長甯長公主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爲她看到了汝南侯夫人拿出來的東西。
那東西,不管怎麽着,都是不可能拿來傷人的。
那是……
“金書鐵券!”長甯長公主失聲道。
隻見,汝南侯夫人拿出來的那物,看着像是一塊瓦片,卻是由鐵鑄成,在這塊鐵鑄的瓦片上,還寫着金色的字。
這是景朝立國之時,太祖賞賜給有軍功的功臣的,它代表着各勳貴之家在開國之時立下的功勞,也象征着無上的皇恩。
景朝的勳貴都是開國之時由太祖封賞,再傳到了如今的。
而景朝有規定,爵位隻賞賜給有軍功之人,而自太祖立國之後,這些年來,景朝也就是近二十來年才有大規模的戰事,除了姜珩這個鎮國公因爲軍功而獲封爵位之外,其他所有的勳貴,都是開國之時獲封的。
景朝立國已久,這些年來,開國之時獲得封賞的勳貴之家,有犯了事被奪了爵的,也有因爲後繼無人而被收回了爵位的,剩下的已然不多。
也正因爲如此,剩下的這些勳貴,對于自家的爵位,以及象征着皇恩浩蕩的鐵券,向來都是極爲重視的。
正常情況下,勳貴之家的鐵券,應該是供奉在宗祠裏的才是。
可現在……
汝南侯夫人,竟然将鐵券都拿了出來?
命婦的大袖衫衣袖極爲寬大,還真就能夠藏這麽一塊鐵券,先前汝南侯夫人又刻意的夾着手,竟是誰都沒有發現她的衣袖裏還藏着東西。
想到汝南侯夫人這樣的舉動所代表的決心,長甯長公主的面色極爲難看。
雖然汝南侯府已經落魄了,但不管怎麽樣,其祖上也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功臣,這鐵券也不是假的。
有這鐵券在,便是聖上,隻怕也得敬着三分。
畢竟,當初立國之時,太祖爲了表現出對于獲封爵位的功臣們的看重,制這鐵券之時,每一塊鐵券之上的字,都是太祖親筆所書。
汝南侯夫人拿出了這鐵券來,若是她執意要讨個公道,隻怕……
這次,還真是無法善了了。
想到這裏,長甯長公主也不由得開始有些着急起來,她想要使人去慈甯宮請莊太後過來救場,但有景文帝在這裏看着,她又如何能把話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