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沒有人再有這樣的想法了。
堂堂縣主,這樣不明不白的去給甯旭的妻子守靈,聽說還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旨意,那這件事也就再明朗不過了,連皇後娘娘都确認了這些就是福安縣主做的,那還能有假?
總之,觊觎有婦之夫,爲此還逼人緻死,這樣的名聲,福安縣主是再也不可能洗掉了。
從第一天去看熱鬧的那些人口中傳出這樣的消息,接下來的兩天,汝南侯府那可就再熱鬧不過了,因爲往來的人太多,而且這些人面上的興奮太過明顯,生生将喪事襯成了喜事一般。
也正因爲這樣,甯旭接下來的兩天,面上的表情就沒有好過。
而汝南侯夫人,最開始時又哪裏能想到會有皇後命福安縣主前來守靈之事的發生,是以對于這庶長媳的喪事壓根兒就沒有上心,不僅不上心,還嚴令了下面的人不準去甯旭那裏幫襯,也正因爲如此,甯旭那院子裏才會冷清成了這樣。
汝南侯夫人原本以爲,這隻是汝南侯府的家事而已,可現在出入侯府的人這麽多,其中也不乏顯貴之後,再讓人看到汝南侯府對這場喪事的輕慢,那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在自己家,那自然如何做都沒關系,可是有外人在,總也不好做得那般過火了。
是以,福安縣主和韬哥兒兄妹幾個離開了之後,汝南侯夫人就派了人到甯旭這裏來,想要把這喪事辦得風光些。
就算之前已經有不少人見着這場喪事是什麽樣的,但這時候操辦起來,總也不至于讓可想而知會來到汝南侯府的更多的人看了笑話不是?
不過,甯旭卻将汝南侯夫人派來的人都趕了出去。
人已經不在了,喪事就是辦得再漂亮也無用,更何況,汝南侯夫人的舉動還是這般假惺惺。
是以,接下來的這兩天,許多人上門看福安縣主熱鬧的同時,也都順便看了一下汝南侯府的笑話。
當然了,在福安縣主這件事面前,汝南侯府的喪事辦得有多寒酸,都算不得什麽。
兩天的時間,若是放在尋常,轉眼也就過了,可對于福安縣主來說,卻無異于是度日如年,這兩天裏受到的嘲笑和冷眼,若是能化爲實質的話,隻怕足以将福安縣主淹沒。
要不是做不到,她是真的想打個地洞鑽進去,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外人的冷眼和嘲笑了。
在這樣的煎熬之中,等到三天的時間結束,福安縣主被丫鬟扶着站起來的那一刻,隻覺得心裏的那塊巨石,這才總算是放了下來。
沒有下次,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福安縣主緊緊握着拳,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扶着丫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加了一副護膝的膝蓋上傳來的劇痛不那麽明顯了,福安縣主這才被丫鬟攙着往外走。
因爲這三天以來所受的折磨,她甚至連一直以來讓她心心念念的甯旭都沒有再看上一眼。
要是沒有甯旭,她又怎麽會承受這一切的屈辱呢?
這樣想着,福安縣主的面上一片冰冷。
不過……
也許是鬼使神差,也許是心裏還有那麽些不舍,在即将踏出甯旭那個小院子的那一刻,福安縣主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回頭朝着甯旭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後來,當福安縣主回憶起自己回頭的這一瞬,心裏總是有着無盡的後悔。
如果,她沒有再看甯旭這一眼,也許她就不會落到後來的境地了。
隻不過,這世間沒有如果,而這時的福安縣主,她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事,所以,她回過頭,看向了甯旭。
這一看,福安縣主就忍不住一愣。
這三天來,雖然她與甯旭對着跪在了一起,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最多隻有三尺,可以說是他們認識以來最接近的時候了,可甯旭每天都隻靜靜的跪着,而且一雙眼睛還從來都不往福安縣主這裏看上一眼,就像福安縣主壓根兒就不存在一般。
承受着旁人的嘲笑與冷眼時,甯旭的反應也讓福安縣主極爲惱怒。
可現在……
與之前這三天不一樣的是,甯旭并沒有再低頭看着地上,而是用着極爲專注的目光看着正要離開的福安縣主。
福安縣主從來沒有被甯旭拿着這樣的目光看過,那雙眼中的專注,總讓福安縣主有種甯旭的眼中隻有她一人的錯覺。
也正因爲這樣的錯覺,她原本在心裏下定的決心,瞬間就丢盔棄甲。
福安縣主能在甯旭成親之後還對他念念不忘,甚至生出了熬死甯旭的妻子,給他做繼室的想法,可想而知她對于甯旭的執念有多深,這樣的執念,又豈是她那自以爲堅定的決心可以抵擋的呢?
所以,她會因爲甯旭的一個眼神而對他再次生出希望,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輕輕掙開了丫鬟扶着自己的手,福安縣主忍着膝蓋上的痛,淡聲吩咐道:“你們先去前面等着我。”
扶着福安縣主的丫鬟叫玉兒,是鳴翠外出未歸之後,新提起來的大丫鬟。
雖是新提起來的,但玉兒此前也是福安縣主身邊的二等丫鬟,對于福安縣主的性情,那也是再清楚不過的。
也正因爲清楚,所以這會兒聽到福安縣主的吩咐,隻是略猶豫了一會兒,玉兒就福了福身,悄聲往前面走了一段路。
等到确定玉兒聽不到自己說話了,福安縣主這才一步一步緩緩挪到甯旭那裏,微微彎着腰,忍着痛,将自己的手伸向了甯旭。
“甯公子。”她低聲道。
然後,期待着甯旭會握着她的手,借着她給的力量站起來。
不過,讓福安縣主失望的是,甯旭并沒有握她的手,而是一手撐着地,一手扶着腿緩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