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甜姐兒果然沒再想起來她之前說到了哪裏,轉而說起福安縣主的窘狀來。
“母親,您可是沒有看到啊,福安縣主平時多不可一世的人,在皇後娘娘跟前的宮女面前,那也是半點不敢造次的,就算再怎麽不樂意,最後不也得乖乖跪着?”甜姐兒一臉的揚眉吐氣,“……跪了這一天,她離開的時候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呢!”
有什麽比看到自己讨厭的人倒黴更痛快的?
當着家中親人的面,甜姐兒是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哈哈”的笑了起來。
衛芙見狀有些無奈。
這傻閨女啊,一點都不會隐藏自己的喜怒,将來要是嫁了人,那可要怎麽辦?
想到這嬌嬌的閨女,頂多再過幾年就要出嫁了,嫁去一個自己難以夠到手的地方,衛芙這心裏難免的就覺得有些酸。
她可算是有些明白當年秦氏看着她出嫁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了。
要不是家裏還有兩個兒子,衛芙都要考慮起招婿上門的事來了。
當然了,這也隻是想想而已。
招婿上門,那都是家中無子,又想要延續香火的人家才會這般做,衛芙和姜珩可是有韬哥兒和略哥兒兩個兒子呢。
衛芙搖了搖頭,将這突然湧上心頭的愁緒甩到了一邊。
甜姐兒才将将滿了十五歲,都尚未定親呢,出嫁的事自然也還早,她又何必這個時候就庸人自擾呢?
含着笑聽完甜姐兒的講述,衛芙拍了拍她的頭:“瞧瞧你,這看了一天的熱鬧都累了吧,快回院子裏休息吧。”
這話聽得姜珩父子三人都不由得眉頭一路。
衛芙要是寵起孩子來,那還真是容易将人給寵壞,聽聽這說的是什麽,看熱鬧還能把甜姐兒給看累了?
偏偏甜姐兒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的,朝着衛芙“嗯”了一聲,然後就真的先回房休息了。
姜珩三人:……
略哥兒隻覺得心裏酸酸的,“母親,我看了一天的熱鬧也看累了……”
衛芙見着略哥兒那有些别扭的樣子,笑了笑,朝着略哥兒招了招手,“過來。”
略哥兒雖未解其意,卻也依言來到衛芙的跟前。
衛芙于是擡起手,在略哥兒的頭上輕輕撫了撫,“好好好,今天可真是辛苦咱們略哥兒了,要不然,略哥兒也先回去休息着?”
略哥兒的耳根瞬間就變紅了。
爲了不叫衛芙幾人發現他的異狀,他略縮着脖子,企圖擋住自己那滾燙的耳朵,胡亂朝着衛芙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像是後面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他一樣,也跟着離開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再怎麽想縮着脖子,但夏日的衣衫本就單薄,又如今能夠擋得住他那兩隻通紅的耳朵?
所以,在略哥兒離開了之後,不僅衛芙和姜珩,就是韬哥兒,也不由得低低地笑出了聲。
笑過之後,衛芙看向韬哥兒,“韬哥兒,你若是累了,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韬哥兒聞言卻是頓住了。
他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看了衛芙和姜珩一眼,道:“父親,母親,今日……甯旭又尋我幫忙,我已經答應了。”
之前在甯旭的院子裏,韬哥兒三兄妹準備離開的時候,甯旭叫住韬哥兒,爲的就是這件事。
姜珩道:“你既已有了決定,隻管放手去做就是。”
韬哥兒默默點了點頭。
若是換了從前,隻這樣提一句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但現在,他卻覺得,這件事要是不和姜珩衛芙說一聲,心裏便總有些不踏實。
他于是道:“我和甯旭已經初步商量出了一個法子來……”
也就在甯旭的院子裏,答應了甯旭的請求之後,韬哥兒就已經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甯旭。
知道送桃子,以及給他的亡妻傳話的并不是福安縣主,而是方皇後,甯旭隻是沉默了一陣,看起來卻是并沒有多驚訝。
想來……
他的心裏,其實早早的就已經有所預料了才是。
在甯旭看來,不管是福安縣主還是方皇後,他們都是導緻他妻子這樣悲慘死去的兇手,不過,方皇後在深宮之中,别說甯旭了,就是韬哥兒也是觸及不到的,可想而知的,在短時間之内,他是絕對不可能報複到方皇後的。
既然方皇後那裏不行,那自然也就隻能先考慮福安縣主那裏了。
韬哥兒道:“福安縣主那裏,雖然有和親之事在等着,但就算到時候方皇後再怎麽想讓福安縣主代替芳華公主去和親,若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隻怕莊太後與長甯長公主那裏也是絕對不會松口的……”
所以,韬哥兒的意思是,他和甯旭,他們隻需要制造出這樣一個理由來,送到方皇後的手邊,其他的事,也就不需要他們再操心了。
就如同衛芙所說的,能夠手裏不染塵埃的看着那些人自己走向末路,這豈不是再好不過的事嗎?
而甯旭,他雖然報複心切,但在聽過韬哥兒的建議之後,到底還是将心中的憤怒強行壓了下來。
衛芙聽完韬哥兒的講述,過了好一會兒,才感慨地道:“咱們韬哥兒,也長大了……”
而她,卻是将韬哥兒長大的所有過程,都錯過了。
這是最讓衛芙遺憾的,也是最無可奈何的。
韬哥兒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不過,具體要如何做,我們現在也還沒想出個章程來。”
衛芙聞言笑道:“反正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辦法嘛,慢慢想也就是了。”
韬哥兒點了點頭。
這時候的衛芙和韬哥兒都沒有想到,他們這時候沒有想到的辦法,會這麽快的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
接下來的這兩日,京城的人們茶餘飯後談論得最多的,也就是福安縣主了。
先是一點也不怕人知道,大張旗鼓的往汝南侯府送桃子,然後還讓貼身丫鬟傳話,把甯旭的妻子逼得自盡,最近關于福安縣主的事,那還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