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兩國交戰,這也着實是一件勞民傷财的事,景朝邊境不穩這二十幾年,隻是軍費就已經花了不知道多少雪花花的銀子,若是再繼續打下去,景朝的國庫也會有支撐不住的風險。
所以……
隻是嫁出去一個公主而已,就能終止這二十來年的戰事,對于聖上來說,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麽選擇。
如此,問題與矛盾就來了。
如今的皇室之中,倒也有幾位公主,但不是已經出嫁,就是年紀還小,真正年紀合适的,竟然就隻有方皇後所出的芳華公主了。
芳華公主乃是嫡出的公主,父母是皇帝皇後,兄長又是太子,也是下一任的帝王,而方皇後也隻有這麽一個女兒,自然平時都是将她捧在了手心裏來寵。
芳華公主今年芳齡十八,去年的時候,聖上其實就已經起意要爲芳華公主挑選夫婿的,不過因爲方皇後舍不得芳華公主出嫁,這才會一直拖到現在都未定下親事。
偏生,在這個時候,又遇到了和親之事。
等到事情真的發生時,可想而知的,方皇後會有多頭疼了。
方皇後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從小疼到大的芳華公主去西夷和親的,而要是在這個時候,長甯長公主和福安縣主自己跳了出來招了方皇後的眼,那方皇後會不會将目光放到福安縣主的身上,那就是旁人不得而知的事了。
畢竟……
福安縣主雖然不是景朝的公主,卻也是公主的女兒,若是方皇後真的起了意,隻需要求了聖上将福安縣主封爲公主,便也名正言順了。
至于聖上會不會同意……
福安縣主雖然是聖上的外甥女,但到底還是别人的女兒,讓别人的女兒去受苦,與讓自己的女兒去受苦,聖上會選哪一個,其實也不作他想了。
再說了,便是聖上,知道長甯長公主和福安縣主是怎麽想着算計五皇子的,也絕不可能不動怒。
衛芙順着姜珩的話想了這麽多,眼裏也跟着越來越亮。
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情才發生了這短短的時間,姜珩竟然就已經結合了邊關的動向,想出了這麽一個法子來。
衛芙不由得驚歎。
她長居内宅,就算是人不笨,但她的目光到底還是有局限性,若是由她出手,便是能夠讓福安縣主自食惡果,但也都是用的内宅手段,到底是不夠正大光明。
但姜珩就不一樣了,這本是一件與“家”有關的私怨,但在姜珩這裏,他卻将這件事的性質拔高到了“國”的程度。
甚至,他們什麽都不用做,姜珩隻需要打消了西夷将公主嫁過來的盤算,讓他們堅定要求娶景朝的公主的念頭,那麽接下來的事,他們就隻需要在一旁看着便也是了。
這不是陰謀,而可以說是陽謀了。
衛芙兩眼晶亮地看着姜珩。
被她這樣看着,姜珩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越來越燙,他低頭,在衛芙的紅唇上用力吻了一下,這才嘶啞着聲音道:“夫人,這樣一來,你也用不着髒了自己的手了,咱們隻需要從旁看着,就能看到想要害甜姐兒的那些人自食惡果了。”
衛芙抿唇,然後用力點了點頭。
不過……
“要是和親一事真的成了,景朝與西疆也不再有戰争,那聖上那裏……”衛芙有些擔憂地道。
如今聖上就已經在忌憚防備着姜珩了,隻不過是因爲如今還用得着姜珩,所以才将這忌憚和防備按下不提而已。
若是西疆那邊再無戰事,那姜珩這個鎮國公存在的價值自然也就無限的縮小了,到時候,聖上那裏,又豈會再如現在這般好說話?
之前,在外人的眼裏,聖上會爲了鎮國公府而收回長甯長公主的封地,奪了長樂長公主的封号,但若是景朝與西疆一旦議和,聖上的态度就算不至于改變得那般明顯,但這樣的和善,又能維持多久呢?
衛芙的面上開始浮現出憂色來。
見衛芙如此,姜珩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道:“夫人無需如此擔憂,我早就與你說過的,這些年來,我也并不是什麽都沒做的,至少,我也要保證我們一家的安全。”
他還想與衛芙攜手一生,将來兒孫滿堂呢,又怎麽會由得自己一家陷入那樣的困境之中去呢?
衛芙聞言,用力點點頭。
既然姜珩如此說了,她自然不會不信。
他們一家,每一個人都一定會好好的!
想到這裏,衛芙深深吸了一口氣。
随後,她道:“西夷求和的消息,大概什麽時候能夠傳到京城來?”
姜珩道:“我之所以離開西疆回到京城,一來是因爲知道你回來了,二來,也與這件事有關,我回來的時候,安插在西夷的探子傳回來消息,西夷王族已經開始在讨論求和的可能性,按着西夷王族這些年來被打怕了的情況,就算是有所争執,但應該也能很快就得出确切的結果來,估摸着,頂多再有一月有餘,西夷派來的使者,就該抵達京城了。”
一月。
那也就是沒有多久了。
西夷求和,對于這景朝百姓,對于聖上來說,這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好事,可對于鎮國公府以及姜珩來說,這個結果,因爲同時還伴随着危機,也就顯得不是那麽好了。
不過,姜珩對此倒也并不以爲意。
他攬着衛芙的細腰,輕聲安慰道:“夫人不必憂心,雖然這件事于鎮國公府,可以說是伴随着極大的危機的,但我在戰場上呆了二十年,若是有朝一日,景朝能再不興戰事,我也是再高興不過的……”
正是因爲在戰場上呆了這麽多年,看過了那麽多因爲戰争而死的人,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戰場上雙方的士兵,那總歸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若是再沒有這樣的戰事,對于姜珩這個領軍作戰多年的人來說,這無疑也是一件值得欣慰與高興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