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縣主想要反唇相譏,但因爲太過生氣,就算是反擊也不成章法,張了嘴之後卻又發現一時竟找不到什麽可以攻擊甜姐兒的,最後反倒隻能自己生悶氣了。
甜姐兒見着福安縣主氣成了這般模樣,頗有些揚眉吐氣。
從前她和福安縣主之間算是互有輸赢,但實際上甜姐兒是稍稍落在了下風的,畢竟福安縣主有長甯長公主教導着,而甜姐兒呢,她可沒有母親教,平時與福安縣主對上時,很容易就被激怒,經常被福安縣主拿了話一擠兌,就會在怒極之下說出什麽不恰當的話來,便是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跟着衛芙一起處理了這麽長時間國公府的庶務,哪怕隻是在旁邊看着,頂多也就是在衛芙的安排下看些賬冊而已,但甜姐兒覺得自己的長進可是不少。
至少,現在見着福安縣主,她便是再如何,也不會像從前那般易怒了。
動怒有什麽用,不僅不會讓她赢了福安縣主,這怒氣反而還很容易就被福安縣主給利用了去,到時候反倒是她自己吃虧。
看如今,她自己不動聲色的就讓福安縣主氣成了這樣,那可不更加讓人心中愉悅?
甜姐兒于是更加好整以暇了。
福安縣主這會兒卻覺得憋屈不已,往常都是她暗笑着看着姜糖吃癟,現在兩人之間的位置卻是調轉了過來,讓她如何能夠忍下這口心頭的惡氣呢?
也正因爲如此,福安縣主更加決定了,這一次,她一定要讓這個姜糖好看!
她倒要看看,到時候姜糖還能怎麽在她面前嚣張!
這般想着,福安縣主深吸了一口氣。
她也不與甜姐兒置氣了,而是回過頭看了那丫鬟一眼,又走到那丫鬟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因爲聲音壓得很低,就算甜姐兒離着不遠,卻也什麽都沒有聽到。
那丫鬟就似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一般,不僅一臉的恐懼,而且還猛地擡頭往甜姐兒這裏看了一眼,畏懼之心再明顯不過。
甜姐兒這就奇怪了。
她與這丫鬟又沒有什麽關系,就算被她聽到了這丫鬟與李澈攪和在了一起的事,這也不至于讓這丫鬟這麽怕她呀?
難道……
這裏面還有什麽事?
這般想着,甜姐兒心裏難免就有了些警惕。
而這時,在福安縣主的瞪視以及催促之下,那丫鬟出于畏懼,到底還是轉身快步離開。
甜姐兒這時雖然還沒有過足了讓福安縣主吃癟的瘾,但出于心中那不怎麽好的預感,以及衛芙平日裏再三強調過的“君子不立危牆”的教導,她倒也打消了繼續與福安縣主耍嘴皮子的念頭,而是朝着福安縣主冷嘲一聲,就欲轉身離開。
福安縣主這下着急了。
她原本以爲,就憑着她與甜姐兒之間的針鋒相對,隻要見着她在這裏,甜姐兒怎麽着也不會主動離開的,這樣一來,就能夠等到那丫鬟将人帶來了。
但現在,這姜糖什麽時候變聰明了,竟然想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福安縣主這才下定了決心要好好收拾甜姐兒呢,又哪裏能眼睜睜看着甜姐兒提前離開呢?
與甜姐兒打了這麽多次的交道,要論對甜姐兒的了解,福安縣主自然是不少的,她當然也知道,要說些什麽才能激怒甜姐兒,讓甜姐兒忘了要離開的事。
故意十分大聲的冷笑了一聲,福安縣主道:“姜糖,聽說你母親還未出嫁的時候就與如今的國子監祭酒林大人攪和在了一塊兒,就連出嫁有了你們兄妹仨之後,心裏都還一直惦記着林大人,而且還當街給林大人遞了情信?”
原本轉身欲走的甜姐兒一聽這話,頓時就火冒三丈。
不得不說,福安縣主确實極爲了解甜姐兒的脾氣。
要是這時候,她隻是攻擊甜姐兒,甜姐兒隻怕都不會怎麽放在心上,更不會被激怒,從而在這裏逗留,但她攻擊的是衛芙,還是拿的這種不僅足以壞了衛芙的名聲,還能讓衛芙與姜珩之間生出嫌隙來的事來說事,這就是甜姐兒所不能忍的了。
不僅是不能容忍自己的母親被福安縣主這樣惡意攻擊,同時,因爲福安縣主所說的這件事,甜姐兒的心裏還生出了一股子恐慌感。
她當然不是因爲福安縣主,甚至不是因爲福安縣主所說的話而恐慌。
而是……
因爲福安縣主的這些話,甜姐兒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從前的母親。
那時的母親還不曾有所變化,她并不關心自己兄妹三人,也并不想将她的時間花一丁點在他們兄妹身上,就算知道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那個時候,甜姐兒每次見着“衛芙”,總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感。
那個時候,他們這個家,又哪裏有任何家的模樣?
但後來不一樣了。
母親突然之間就變了,變得開始關心他們,不僅會變着法兒的給他們做好吃的,還會在他們受了别人的欺負時給他們出氣。
甜姐兒甚至發現,一直以來對母親的那種陌生感,竟然也奇異的消失了。
她喜歡現在的母親,她也不想現在的母親有任何的變化。
甜姐兒之所以會因爲福安縣主的話而覺得恐慌,也隻不過是因爲她想起了從前的母親,又唯恐母親會再變回以前的樣子而已。
與此同時,福安縣主對于母親的攻擊,也确實讓甜姐兒出離的憤怒。
“你敢往我母親的身上潑髒水?”甜姐兒回過頭,咬牙切齒地道。
這就讓福安縣主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這哪裏就是潑髒水了,明明這事兒就是她母親告訴她的,而且長甯長公主還特意強調過,這件事絕對是真的,分明就是鎮國公夫人不安于室,都已經成親生子了還惦記着年少時的仰慕的那個人,她隻是說出了事實而已,在姜糖的眼裏,這竟然成了她在惡意潑髒水?
福安縣主于是冷笑一聲:“這件事當初又不是沒有人看到,你以爲隻要你否認,這件事就不曾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