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這樣說,但無話是孫氏自己,還是衛芙和周氏秦氏等人,對此都是不以爲意的。
若是真的隻吃幾個桃子,就能一償夙願,那京城各府的這些人,也就不會這般汲汲營營了。
也就隻是一種說法而已。
說了一會兒話,衛芙這才看向了各自立于她們幾人身後的小輩們,笑着道:“咱們說這些無趣的話,孩子們隻怕聽着都要打瞌睡了,不如,就先讓孩子們自己出去玩吧?”
孫氏和周氏正愁着不好開這個口呢,衛芙這樣一說,兩人于是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好!”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她們此前也是沒有見過衛南和程姣的,如今這一見,雖然還沒來得及更加細緻的了解兩個小輩,但就這第一印象來說,她們對兩個小輩都是滿意的。
這樣一來……
也就要看兩個小輩自己是不是能看得上對方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兩個小輩暫且相處一段時間看看。
這般想着,孫氏和周氏都極有默契的吩咐了各自的兒子帶着妹妹們一起出去玩。
衛南的面上立即就有些泛紅。
與他一樣的,還有程姣。
雖然如此,但衛南仍領着自家的一衆弟妹往外走,程姣也跟在了程立和程許的身後。
今日這大相國寺之行到底是爲了什麽,幾家的小輩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所以,才一出了禅房,其他人就都極爲默契的往了一處去,倒是将衛南和程姣留在了原地。
衛南到底是男子,雖然先前也有些害羞,但有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也足夠他将這點害羞壓下來了。
他看向對面低着頭,粉面飛霞的程姣,輕咳了一聲,低聲道:“程小姐,我平日無暇陪着母親來上香,這大相國寺倒還是第一次來,有勞程小姐帶着我四處走走了……”
衛南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長到十八歲上,自然不可能第一次來大相國寺,這隻不過是爲了與程姣搭話而找出來的托辭而已。
這一點,程姣自然也是明白的。
也正因爲明白,她才更覺得害羞。
不過,程姣到底也不是個扭捏之人,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她便鼓起勇氣擡頭看向衛南:“既是如此,衛世子請随我來。”
話說出口,不僅程姣松了口氣,就是衛南,也同樣是松了口氣的。
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兩人接下來的相處也就變得自然了起來。
程姣以前也沒少跟着孫氏一起來大相國寺,對寺中各處自然也是極爲了解的,她一邊走一邊向衛南介紹着,并不曾因爲知道這是衛南找的借口而有所輕忽。
而衛南亦是如此,雖然以前來過大相國寺,但也并未因此就對程姣的介紹不以爲意。
這樣一邊說一邊走,兩人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大相國寺的後山。
大相國寺的後山種了滿山的桃樹,如今正是桃子成熟之時,今天又是各府約好了分桃子的日子,因而今日的後山上往來的人可是不少。
不過,兩人并未在那上山的必經之路上,而是走到了山腳下一處僻靜的所在。
許是天公作美,今日是陰天,并不如何熱,而且呆在這山腳下,時不時的就會有微風拂過,因爲後山上那滿山成熟的桃子,當風拂來時,衛南和程姣仿佛還能嗅到那桃子的清甜。
衛南看着那滿山的桃樹,以及桃樹上挂着的累累碩果,就在程姣以爲他是在出神時,他突然道:“又到了分桃之時了……”
語氣之中很是感慨。
程姣微微一怔,卻沒有接話,因爲她能夠聽得出來,衛南顯然還有話說,這時候也并不需要她接話。
衛南果然接着道:“靖安伯府在我父親手上可以說是把祖上的積累都給敗光了,這些年來,這大相國寺的桃子,靖安伯府沒有分到過一次,也就是好些年前沾了姑姑的光,才嘗到過大相國寺的桃子。”
程姣沒想到他會與自己說起這些,一時也不知他是何意,因而隻能繼續沉默。
“還記得那時,嘗着姑姑讓人送來的桃子,我心裏其實還是有着疑惑的,雖然确實味道比普通的桃子要好,但說到底這也隻是桃子而已,如何就能引得那麽多人趨之若鹜呢?”衛南淡淡地道,“後來等我漸漸長大了才明白,所謂的分桃,分的并不是桃子,而是對京城各府的論資排輩,拼的不過是臉面而已。”
說到這裏,衛南極爲認真地看向程姣,道:“程小姐,我是靖安伯府的世子,也是父親母親的希望所在,我肩上承擔的責任不輕,所以我日後的妻子也注定了不會輕松,這一點,你知道嗎?”
程姣聞言,心頭莫名一松。
她原以爲,衛南之所以說這些,是不想結這門親事,所以才特意說了這些話來打消她的念頭的,但這會兒聽衛南這般一說,她才意會過來,衛南隻是想提前将這些事都說出來,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而已。
當然,前提是她若是有心想要結這門親。
程姣輕輕咬着唇,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衛世子,夫妻本是一體,既然成了夫妻,不管遇到何事,自然應該一起承擔……”
雖然話沒有說得太清楚,但話中的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的。
衛南微微一怔,然後便也輕輕露出一個笑容來。
而程姣,她微微頓了一下,道:“衛世子,你的難處我已經知道了,那我的難處,你可已知曉?”
她問得極爲坦誠。
衛南面上的笑容便也更多了幾分真誠。
在來大相國寺之前,周氏已經将程姣的事與衛南說了一遍,甚至連小盧氏進門藏着什麽樣的蹊跷,也都說得一清二楚。
不過,雖然不用程姣說,衛南也都已經知道了,但由程姣說出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