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前既不甘心放棄到了嘴邊的這一大塊肥肉,偏偏又沒有辦法讓甜姐兒回心轉意,現在有這麽一個人出現,不僅出錢出力,還幫着他們出主意,哪怕不知道這個主意到底能不能奏效,但也足夠讓他們按着長樂長公主給出的法子去試上一試了。
反正……
試一試,他們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也正因爲如此,才有了他們今天來鎮國公府的這一行。
沒錯,擠在那一群人裏的,不僅僅隻有于氏,張生也來了,隻不過他一直沒怎麽出聲,并沒有被人特意留意到而已。
而與張生和于氏一起過來的這些人,卻都是張氏族裏的族人。
當初張生編織了一張網想要讓甜姐兒踏入其中,而且這張網對于甜姐兒還分明就有着極大的吸引力,眼瞅着隻差最後一步就能牢牢攀附住鎮國公府了,于氏本來就不是個低調的人,再加上這些年來,她也是靠着那股子不要臉的勁兒,才能讓張生一直讀書到現在。
也正因爲如此,哪怕表面上再怎麽潑,在面對張氏族裏的族人時,于氏的心裏到底還是有些虛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好不容易看到了翻身的機會,于氏又哪裏會低調?
早在張生設計讓同窗看到他與甜姐兒見面,傳出了流言之後,于氏就已經在族裏吹噓張生即将成爲鎮國公府的女婿了。
對此,張氏族裏的衆族人們當然是懷疑居多的。
張家并不是什麽大家族,甚至他們在京城都沒有一席之地,而是聚居在城外幾十裏處的一個鎮子裏,整個張家頂多也就隻能算得上是稍有盈餘,連富庶都算不上。
而張生,自幼喪父,隻有一個潑辣刻薄的寡母,靠站那潑辣勁兒厚着臉皮從這家讨點那家摳點的,才能讓張生讀書。
這樣的人家……
也想娶鎮國公府的小姐?
張家衆人要是信了,那才真是有鬼了。
這可将于氏氣壞了。
隻不過,那時張生也确實還不是鎮國公府的女婿,她也沒辦法拉着甜姐兒在族人的跟前走上這麽一圈,因而就算受質疑,不被人相信,她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等到後來張生铩羽而歸,她就更不敢再吹什麽牛了。
可長樂長公主的人來了之後,不僅給了銀子,又出了主意,于氏想着,反正這個主意也是讓他們将事情鬧得越大越好的,既然這樣,那就幹脆領着這些不相信的族人往京城的鎮國公府走上一遭,讓他們好好看看,張生到底是不是真的識得鎮國公府的小姐。
所以,才有了張生和于氏領着這麽大一群人來到鎮國公府的事。
衛芙和姜珩一走出來,張生立即就注意到了。
他是沒有見過衛芙與姜珩的,但從鎮國公府裏出來,後面又跟着甜姐兒三人,他自是能夠想得到這兩人是誰了。
認出兩人的身份,張生悄悄扯了扯于氏的衣袖:“娘,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來了。”
說着話,張生的目光卻是落在了甜姐兒的面上。
上次被甜姐兒拒絕了之後,張生一直都想不明白,這明明就是一個單純沒腦子的大家小姐,先前也确實被他騙得團團轉的,他有信心,隻要他提出要與甜姐兒私奔,甜姐兒是一定拒絕不了他的。
可是……
爲什麽,事情會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内,突然就發生這樣的偏差呢?
這是張生這段時間以來最大的疑惑,甚至都快成了他的執念了。
而甜姐兒,她其實也看到張生了,但也隻是随意看了一眼,很快就将目光挪開了。
自從知道張生是個什麽人之後,甜姐兒最初時是覺得委屈難過了一陣的,畢竟她那時也是真的将張生放在了心裏的,甚至順着那些話本子,還想過與張生的将來。
不過,這樣的傷心與難過,很快也就不能再對甜姐兒造成困擾了。
母親突然就變成了她夢想裏的樣子,父親也回來了,兩個哥哥也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的生活裏比張生重要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一個張生,又如何能讓她傷心多久?
要不是張生這樣突然出現,甜姐兒其實是以爲,她和這個人再不會見面了。
看着微微縮在一群人中間的張生,甜姐兒有些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這個人明明就是來鎮國公府找麻煩的,甚至很有可能還帶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是打着惡心的主意,偏偏還能縮到那些不相關的人之中,由此也能看出來,這到底是個怎樣沒有擔當的人。
從前甜姐兒還覺得張生文質彬彬,就是從話本子裏走出來的才子,但現在一看,這人分明就是懦弱且全無擔當。
這時候的甜姐兒隻差沒自戳雙目了。
她以前,如何會對這樣一個人另眼相看的?
甜姐兒也覺得疑惑。
這時,略哥兒往張生那裏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甜姐兒,你說說你這看人的眼光是怎麽回事,我記得我以前可沒少提醒你,讓你離着這個人遠點……”
隻不過,那時的甜姐兒不樂意聽罷了。
聽略哥兒這樣一說,甜姐兒有些羞愧。
她那時,大概是真的被豬油蒙了心吧。
衛芙聽到身後兩個孩子的對話,回頭略帶責備地看了略哥兒一眼,然後才安慰甜姐兒:“甜姐兒不用難過,誰還能沒有個看走眼的時候,看清這個人,以後不犯這樣的錯便也是了。”
甜姐兒咬着唇,用力點頭。
她心裏不僅後悔,還羞愧。
要不是因爲她,今天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的父母兄長,也不會被這麽多人當成猴兒一樣看。
衛芙也沒有再勸,而是回過頭,看向了張生和餘氏。
姜珩亦是如此。
張生和于氏打從衛芙和姜珩出現之後,就一直注意着他們,這會兒被他們這般看過來,隻覺得渾身一僵,要不是有着野心頂着,隻怕他們就要拔腿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