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不能說他不希望。
他也是在真正的踏上戰場,面向外敵,背對景朝的所有子民,才知道他的身上擔負着什麽樣的責任,也才理解了當初的姜烨爲什麽會想着将才十幾歲的他帶上戰場。
可他仍然不會因爲這樣,就逼着他的兒子們隻往一條路上走。
至于姜家的傳承……
“夫人,隻要孩子們在,那姜家就在,姜家的傳承也就還在,他們,才是姜家的将來。”姜珩握着衛芙的手,這般道。
衛芙心裏突然就有些感動。
她從前認識的那個姜珩,其實還有些年輕氣盛,但現在的姜珩,經曆過十幾年歲月的磨砺,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而又内心強大的男人。
在如今這樣的年代,能夠真正的任由孩子們選擇自己的将來,這有多不容易,衛芙知道得再清楚不過。
好一會兒,衛芙才道:“将選擇權交到孩子們的手裏,說不定,他們反而會讓你覺得驚喜呢?”
姜珩想了想,笑了。
他一直都在驚喜,爲她,也爲他們的孩子們。
兩個人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夫人。”映雪輕聲道。
衛芙看向門口:“何事?”
若不是有事,映雪也不會明知道她和姜珩在說話還來打擾。
“回夫人,劉總管讓人傳話,道是宮裏來人了,按着聖上的口谕給咱們府裏送來一個人。”映雪道。
送來一個人?
衛芙和姜珩對視了一眼。
姜珩笑了笑,道:“看來,還是千秋宴那件事的後續。”
衛芙輕輕點頭。
他們都一緻認爲,長甯長公主會突然知道沈珺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這本就有些蹊跷,說不得這背後就還有什麽人作爲推手。
不過,這件事都已經鬧到了聖上那裏去,爲此長甯長公主的封地都被收回了,以着聖上平素行事的風格,兩人都覺得聖上不可能将這疑點漏了過去,因而才沒有繼續追查而已。
方皇後既然說了,要就這件事給鎮國公府一個交代,那自然就會真的将事情查個一清二楚。
而現在……
顯然是有結果了。
“夫人,走吧,我們這就去看看宮裏送的什麽人來。”姜珩道。
衛芙點頭。
兩人相攜起身,朝着外面走了過去。
宮裏來的是一位公公,而且還是聖上身邊極受寵信的一位黃公公。
衛芙和姜珩見着黃公公,互相見過禮,黃公公才含笑道:“鎮國公,夫人,聖上讓咱家将這人送過來。”
别的話,卻是再未多說。
姜珩朝着皇城的方向微微彎腰緻意,“多謝聖上。”
黃公公點了點頭:“既然人已經送到了,那咱家這就回宮向聖上複命了。”
姜珩和衛芙将黃公公送走了,這才看向了黃公公送過來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看着年約雙十的姑娘,那姑娘作丫鬟打扮,容貌看着倒也算得上秀麗,但這時面上卻盡是驚慌,明顯是被吓着了。
衛芙輕輕揚眉。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這個丫鬟,應當就是曾經服侍過沈珺的那個丫鬟櫻桃,按着長甯長公主的說法,這個櫻桃是在她有一次外出的時候差點撞上了她的馬車,在得知櫻桃是沈家的人,她才将之帶了回去,後來才從櫻桃的嘴裏知道了沈珺身上發生的事。
不過……
衛芙從餘氏那裏得知,早在當年沈珺被找回來之後,這個叫櫻桃的丫鬟就被餘氏發賣得遠遠的了。
餘氏并不是一個苛刻的主子,在沈珺失蹤這件事上,若是櫻桃沒有錯,哪怕是爲了将消息壓下去,她頂多也就是将櫻桃打發到莊子上去,而絕不會就這樣将櫻桃發賣,而且還是賣到了遠處去。
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爲當初沈珺之所以會失蹤,櫻桃是有着一定的責任的。
櫻桃當初是沈珺的貼身丫鬟,她比沈珺大三歲,原本應該比沈珺要沉穩才是,但事實卻是,櫻桃并沒有因爲年紀大些就沉穩些,比起當時年僅十歲的沈珺,櫻桃反而更像十歲的那一個。
那年餘氏兄長的女兒,也就是餘氏的侄女出嫁,恰逢那段時間汛期即将到來,工部不僅要排查各地堤壩的情況,還要修整那些年久失修,可能會在汛期出問題的堤壩,哪怕是沈從這樣的京官,雖然不用外出,但也要處理許多繁雜的公務。
在這樣的情況下,沈從自然不可能陪着餘氏一起回娘家。
所以,那一次是餘氏帶着一雙兒女回的娘家。
餘氏的娘家不在京城,而是在保定府,離着京城也不遠,而且因爲交通便利,往來極爲方便,餘氏想着也不遠,而且一路都走官道,應當無事才是。
去的時候也确實很順利,一路無事發生。
在娘家呆了半個月,餘氏告别了娘家人,這才帶着一雙兒女踏上歸途。
保定緊鄰京城,便是乘坐馬車速度不快,但大半天的功夫怎麽都是夠了的,餘氏幾人一大早從保定府離開,原本下午就該回到京城,但那天也是不巧,才出了保定府不久就下起了大雨,因爲中途避雨耽擱了時辰,所以一行人臨到傍晚時,也才隻到了一個小鎮上。
既然沒辦法趕回京城了,餘氏也隻好帶着一雙兒女找了客棧住下。
那日正好小鎮上有社戲,沈泓和沈珺甚少出門,自然是沒看過社戲的,因而知道消息之後拉着餘氏的手好一通的懇求,好歹是讓餘氏松了口。
雖然松了口,但爲着一雙兒女的安全,餘氏不僅讓他們帶上了随行的家丁,還讓櫻桃跟在沈珺的身邊服侍着,萬分囑咐,一定不能叫沈珺離了視線。
櫻桃當着餘氏的面,自然是答應得好好的,但等到出了客棧,她卻因爲看社戲看入了迷,直接将沈珺這個主子給忘到了一邊。
等到櫻桃過了瘾,回頭再想起沈珺時,卻發現沈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