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實就是在擔心韬哥兒和略哥兒的将來。
在外人眼裏,這應該是不需要擔心的事。
韬哥兒是鎮國公世子,将來隻需要從姜珩的手裏接過爵位便是,可以預見的是在他的腳下必定是有着一條康莊大道的。
而略哥兒,雖然不能襲爵,但他也是鎮國公府的少爺,等到再過幾年,隻要姜珩随便使點勁兒,在京城謀個好差事,那也是再簡單不過的。
這還有什麽需要擔心的?
但衛芙想的并沒有這般簡單。
兩個孩子生于姜家,有父輩的餘蔭在,他們自然能過着外人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但他們想要真正的立足,卻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衛芙看得很清楚,鎮國公府之所以能有如今這樣的風光,這全都是因爲姜珩在撐着。
姜珩還在的時候,他當然可以撐起這鎮國公府,也可以護着韬哥兒和略哥兒,可姜珩作爲父親,他總有老去,甚至是死去的那一天。
等到姜珩不能再護着他們的時候,他們想要在這京城,在景朝立足,到底還要靠他們自己。
在衛芙想來,既然她和姜珩不可能一輩子護着孩子們,那自然要讓他們有憑着自己立足的本領。
姜家人世代征戰殺場,也正是有着這一個又一個的姜家人在戰場上的拼殺,才有了姜家人如今的地位,韬哥兒雖是世子,但他因爲幼時的遭遇沉默寡言,更是不擅長與人溝通,不僅如此,出生在武将世家的鎮國公府,他卻從來沒有習過武,便是将來他襲了爵,這一點也定是會惹人诟病的。
而略哥兒……
在外人眼裏,他就是個纨绔,有姜珩在,自然無人會将對他的輕視表現出來,但他若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将來就算是姜珩使力給他安排了好差事,等到無人庇護他之時,其境遇,也必然會與現在截然不同。
衛芙倒不是以爲一定要如姜珩這樣在戰場上拼殺才能算是男兒,但無論如何,想要安身立命,便總要自己的本事才行。
也正因爲如此,她才會如此憂心韬哥兒和略哥兒的将來。
見她如此,姜珩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下來,他輕聲道:“夫人,你才醒來不久,對韬哥兒和略哥兒的了解也還不夠,不如,咱們一起,慢慢的發現他們的長處,再仔細想想他們未來應當怎樣走,你看如何?”
衛芙隻覺得整顆心都變得柔軟而又溫暖起來。
我們一起。
慢慢。
這樣的字眼,隻是聽一聽,就讓人心中生出了一股期待感。
在衛芙的眼裏,姜珩也從未像此刻這般與她接近過。
她微微頓了頓,然後忍不住點了點頭。
許時這時的氣氛太過美好,許是衛芙點頭時,眼裏的期待與雀躍太明顯,原本拿定了主意要放慢節奏,想等到衛芙不再排斥他的姜珩,到底是沒忍住,輕輕低頭,然後含上了衛芙的一雙櫻唇。
在兩人的唇齒相依的時候,姜珩才覺得,他早就應該這樣做了。
而衛芙,她沒料到姜珩會有這樣的舉動,下意識的想要抻手将姜珩推開,但伸手的同時,自從姜珩回來之後,這一段時間以來發生的種種在她的眼迅速閃過,又讓她覺得,她好像,沒有理由拒絕他?
再想到方才姜珩的話帶來的溫暖,以及對未來的期待,衛芙猶豫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到底隻是輕輕落到了姜珩的胸口,卻是全無了任何的拒絕之意。
此間意味……
姜珩瞬間就會意過來。
鎮國公今年已經三十有六,他在最殘酷的戰場上厮殺過,也在殺人不見血的朝堂上站立過,從他十六歲那年踏入戰場,這二十年來,他早就練就了泰山崩于頂而色不改的沉穩。
但這時,隻是因爲衛芙那隻輕輕落在了他胸膛上的手,姜珩卻如那毛頭小子一般,再不知“沉穩”二字爲何。
外人都道鎮國公對聖上,對景朝忠心不二,是以多年來才能始終鎮守邊關,将外敵抵禦于景朝的國土之外,但無人知曉,姜珩其實是一個極有目的性的人,他隻是忠誠于他的内心,就如同當初衛芙和甜姐兒說過的那般,他在外厮殺,可不全爲的是忠君報國,他爲的是他身後的妻兒。
他生來桀骜,若不是他的身後有他想要護着的人,他又如何可能在戰場上一守就是這麽多年?
在姜珩的心裏,江山社稷萬裏河川,都敵不過他的夫人落在他胸膛上的那隻手。
從這一點來看,景文帝收回長甯長公主的封地時,與莊太後說的那些嚴重的後果,也并不全然隻是借口。
姜珩緊緊擁着衛芙,似是要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去一般。
這個親吻持續了很長時間,最初時衛芙的意識倒還算得上清醒,但後來她整個人卻是變得迷迷糊糊起來。
要不是院子裏的丫鬟不慎碰倒了東西,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隻怕兩人還不知道會在這大白天的做出什麽事來。
“你,你快松開……”衛芙将姜珩往外推了推。
姜珩有些不舍。
但他到底還有點理智,這青天白日的,要是他們在屋裏一關就是半天,到時候下人們便是不敢在心裏編排,總也會暗自嘀咕的。
而這,顯然是衛芙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姜珩到底還是将衛芙放開了。
好在,來日方長,他們還有的是時間。
這樣一想,姜珩倒也能釋然了。
而姜珩的手才一松開,衛芙就立即連退了三步,離得姜珩遠遠的,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卻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看在姜珩的眼裏,分明就有些欲蓋彌彰。
當然了,姜珩是不會提醒衛芙的。
衛芙整理了衣着,又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撫了撫,爲了不讓人看出什麽來,還特意過去照了照鏡子。
不過,銅鏡就算是磨得再怎麽亮,照出來的影子想要纖毫畢現卻仍是有難度的,衛芙忍不住抱怨了幾句:“我的頭發亂嗎?這銅鏡看得可不怎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