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長甯長公主那時候發脾氣,揮落了景文帝的碗筷,那帶着劇毒的菜肴,還真的就會被景文帝吃入腹中,又如何會有後來的成爲太子,以及登基爲帝?
景文帝很清楚,莊太後在自己登基的前夕提起這件事是爲了什麽,因而當着莊太後和長甯長公主的面,便說了之前長甯長公主所說的那番話。
而景文帝也确實做到了。
他登基之後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尊莊太後爲皇太後,冊封親妹長甯公主爲長甯長公主,并且将永甯縣給了長甯長公主做封地。
這也确實是給了長甯長公主極大的體面與尊崇了。
雖然景文帝做這些,很大的原因是莊太後的懇求,但不可諱言的是,他作爲帝王,若是他真的不願意,便是莊太後,也不可能逼着他做什麽。
景文帝認爲,他是做到了當初所說的話的。
這些年來,長甯長公主再怎麽張揚跋扈,景文帝都從來都隻是包容着,便是長甯長公主時常與方皇後這個中宮之主嗆聲,景文帝也多是安慰方皇後,讓她多忍讓些。
若這樣都不算尊貴體面,還待如何?
因爲當初的承諾,若長甯長公主隻是張揚跋扈了些,那景文帝也不會與她計較,便是他對長甯長公主不喜,但這畢竟也是他的親妹妹,當初也确實陰差陽錯的救了他一命,縱着些,護得她一世尊貴也便罷了。
但長甯長公主徑自對永甯縣征稅,這一點卻是觸到了景文帝的底限。
這天下是景文帝的天下,哪怕他将永甯縣給了長甯長公主做封地,那也隻是将永甯縣的稅銀給了長甯長公主而已,并不代表永甯縣就成了長甯長公主的私産了,長甯長公主爲了銀子而在永甯縣徑自征稅,甚至還逼得百姓走投無路,在景文帝的眼裏,這就是要亂了他的天下,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所以,這會兒聽長甯長公主拿了當初之事出來說,意思再清楚不過,景文帝又如何能不動怒?
“長甯,看來朕這些年太縱着你了,将你縱得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難道這些年,你活得還不夠尊貴體面嗎?”景文帝的聲音都帶着寒意。
長甯長公主對景文帝的脾性倒也有些了解,當然能聽得出來,景文帝這是動了真怒了。
她有些害怕,原是想要将沒說完的那些話都咽回去的,但想想這幾年從永甯縣拿了多少的銀子,她到底還是有些不舍。
“皇兄,你把我的封地收回去,在别人眼裏我都要成個笑話了,又哪裏還能有什麽體面?”長甯長公主還想讓景文帝改變主意。
景文帝這時卻是冷哼一聲,道:“你想讓朕把永甯縣還給你?”
長甯長公主心中一喜,雖然沒點頭,但眼裏分明就是帶着認同的。
“還給你,讓你繼續不把朕的天下當回事,在永甯縣私征賦稅,逼得永甯縣的百姓走投無路之下生出反心嗎?”景文帝的聲音越說越大,由此可見他對此到底有多憤怒。
長甯長公主的面色卻是一白。
她以爲她在永甯縣的作爲瞞得好好的,所以才會那般肆無忌憚,她又哪裏能想到,這件事會被景文帝知曉呢?
不得不說,長甯長公主雖是皇室公主,其行事又哪裏有半點的公主風範了?
借着封地的賦稅斂财便也罷了,她竟然還指望着這件事能夠一輩子瞞下去,這樣的天真,也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景文帝想到這裏,看長甯長公主的目光也就更冷了。
永甯縣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上下的官吏數量也不少,便是那些小吏沒有上奏折的資格,但是永甯縣的縣令明知道長甯長公主是如何行事的,卻始終都半點不敢對外言,俨然将自己當成了長甯長公主的大管家。
否則,這件事也不會瞞得這麽久。
景文帝一想到自己的臣子,居然這般爲長甯長公主打掩護,心中便止不住的憤怒,即使知道那縣令是懼于長甯那個聖上親妹的身份,也不能讓這憤怒稍有平息。
“在母後跟前,朕給你留着幾分臉面,沒有提到這件事,若是你連這點臉面也不想要……哼!”話說完,景文帝拂袖離去。
長甯長公主呆立于原地。
她原本以爲,景文帝之所以會下旨收回她的封地,真的是因爲她在千秋宴上做的那些事,是因爲景文帝想要借此來安撫鎮國公府。
但現在……
她才知道,原來,千秋宴上發生的事隻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真正惹得景文帝震怒的,卻是她在永甯縣斂财之事。
可見,并不是衛芙比她這個長公主還重要。
若是之前,知道這一點,長甯長公主定然會覺得高興。
但現在,她又哪裏還能高興得起來?
*
長甯長公主那裏發生了何事,衛芙此時自是半點不知的。
說起來,也不僅僅隻是長甯長公主将衛芙當作是眼中釘肉中刺,衛芙對長甯長公主,同樣是欠缺任何的好感的。
這不,知道長甯長公主沒了封地,衛芙這天的晚膳都多用了半碗飯。
姜珩見着她這難得的孩子氣,不由得微微搖頭,“就這麽高興?”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中也是帶着淡淡的笑意的。
衛芙聞言,眉梢微微向上揚起,“那自然是高興的。”
看着讨厭的人倒黴,哪裏能不高興?
更何況,長甯長公主會有這一天,衛芙還出了些力呢,要不是有她在千秋宴上的賣力出演,又怎麽能給方皇後和景文帝這樣一個再好不過的借口呢?
再說了,長甯長公主倒了黴,而衛芙,她雖然爲此背了鍋,但宮裏的賞賜可是将一個庫房都給堆滿了,算下來她可是半點損失都沒有。
讨厭的人倒黴,自己借着這件事還撈了這麽多的好處,衛芙隻覺得吃飯更香了,就連空氣似乎也都更清新了些。
這般想着,衛芙還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