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衛芙和沈珺這對婆媳,其經曆倒也有些相似。
單從出身來說,兩人一個雖然出身伯府,卻是個落魄的伯府,另一個的出身就是真的不顯眼,隻不過是個五品官的女兒而已,明明都不怎麽樣的出身,甚至在京城也并沒有什麽特别出衆的名聲,偏偏這婆媳倆都能無聲無息的定下一門好親。
這讓人如何說理去?
如果說衛芙好歹還占了一個說出去名頭不錯的出身,但沈珺呢,卻是什麽都沒有,不僅出身普通,甚至還是個膽小如鼠的性情,讓人實在是想不出來,當初的“衛芙”爲何會看中這樣一個人,還定給了嫡長子做媳婦。
這樣一個人……
将來如何能擔得起國公府的女主人這樣的責任呢?
也正因爲不解,是以這幾年也有不少人明裏暗裏的去打聽過沈珺這個人,不過,打聽來打聽去的,也就隻是打聽到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比如沈珺的膽子小,平時不愛出門,等等。
至于沈珺爲何會這樣膽小,卻是誰都沒有打聽出來,隻隐隐聽說是小時候受了驚吓。
那麽……
所謂的受了驚吓,其實就是獨自一人失蹤好幾天?
而這失蹤,是被歹人擄走,還是因爲别的原因?
衆人都忍不住盯着沈珺看,似乎這樣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一般。
沈珺之前好不容易才因爲遊戲的有趣而暫時忘了自己的膽小,這會兒被這麽多意味不同的目光盯着,她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張密實的網給兜頭罩住了一般,任是怎麽掙紮也不能脫離出來,又像是渾身上下什麽也沒穿,整個人都從頭涼到了腳。
若不是心裏那點殘存的理智告訴沈珺,現在是在千秋宴上,上面還有方皇後以及宮中的貴人們看着,隻怕沈珺這會兒已經轉身就逃走了。
也就在沈珺即将崩潰的時候,她攥得緊緊的左手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溫暖。
這讓沈珺很是驚訝,也讓她暫時從那難堪絕望的情緒之中抽離了出來。
她看向覆在自己左手上的那隻手,然後,順着那隻手又看向了衛芙。
“……夫人?”沈珺有些不明白。
在她想來,知道了她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事,衛芙縱然不像這殿内的許多人那樣厭惡鄙夷,但怎麽着也不會有什麽好的态度。
也正因爲如此,沈珺自從發現長甯長公主講的這個故事是在影射自己,就隻死死低着頭,再沒敢往衛芙那裏看上一眼。
她也怕。
怕在衛芙的眼裏看到失望以及厭惡。
可是……
這樣的情形并沒有發生。
感受着手背上傳來的溫暖,先前一直緊緊咬着唇強撐着的沈珺,終是再也忍不住,兩滴淚蓦地便落了下來,其中一滴,還正好落在了衛芙的手背上。
感受着手背上那滴滾燙的淚,衛芙在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
然後,她在沈珺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以示安慰,之後便收回手,看向正得意地看着自己的長甯長公主。
先是好整以暇地飲了口茶,然後拿了帕子在唇邊輕輕按了兩下,再從容不迫的做完了這些,衛芙才看向了長甯長公主,道“所以……長公主今天,一定是要與我,與鎮國公府過不去了嗎?”
聽到衛芙這話,交泰殿裏的衆人都不由得安靜下來。
衆人都覺得,鎮國公夫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這可是交泰殿,是皇後娘娘的千秋宴上,她竟然敢就這樣質問出聲?
要知道,便是長甯長公主想要給衛芙難看,也都是借了遊戲之名,更沒有将一切都說透,而衛芙,她這麽一句話說下來,豈不是要當着皇後娘娘的面與長甯長公主撕破臉?
這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幹得出來的事。
不過……
想想衛芙過去這些年的行事風格,再想想如今正好在京中的鎮國公,衆人便覺得,這大概是因爲有鎮國公在背後撐着的緣故吧。
一時之間,倒是又叫衆人不由得羨慕起衛芙有一個好夫君來。
而長甯長公主,她與其他人是一樣的驚訝。
原本以爲,衛芙就是再怎麽生氣,也該如大家約定俗成的那般,面上笑眯眯,私底下再尋了機會報複回來才是,哪裏能想到,衛芙竟然會選擇在這裏發瘋?
長甯長公主有些拿不準了,她甚至有些後悔,爲什麽要選在這樣的一個場合如此給衛芙難堪。
她确實是想讓衛芙顔面無存,但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想與衛芙撕破臉了,怎麽衛芙就這麽不按理出牌呢?
也正是因爲有這樣的想法,所以長甯長公主微微頓了頓,說出口的話卻顯得有些勢弱“不過就是一個故事而已,莫非鎮國公夫人還當了真?”
在長甯長公主想來,若是旁人,見着自己都已經給了一個台階下了,肯定就順勢應和一聲,用“故事”這樣的名頭将這件事給揭過。
至于提過之後,衛芙會如何看待沈珺,會不會找人去核實故事的真僞,又會不會退婚,那就是衛芙的事了。
當然,也是長甯長公主希望看到的事。
她就是不想看着衛芙好過!
所以,但凡是有機會打擊到衛芙,她都樂意去做!
這才會有千秋宴上的擊鼓傳花,以及這兩個故事。
她隻是沒想到衛芙的反應而已。
長甯長公主覺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相當于是向衛芙低頭了,心裏還有些着惱呢。
卻不想,衛芙既然開了這個口,就沒打算讓長甯長公主将這件事輕輕揭過。
冷笑一聲,衛芙道“隻是故事?先是編出一個那樣的故事來影射我家甜姐兒,還特意給甜姐兒杜撰了那樣一個凄慘的下場,後是拿我未來的兒媳婦說事,長公主以爲,我會相信這一切隻是巧合?”
長甯長公主一窒。
而衛芙卻是沒打算給長甯長公主說話的機會,她也不管眼前這人是皇室公主,更沒有顧忌現在的場合,滿眼都是厭惡地看了長甯長公主一眼,“一個才十歲的孩子,隻不過是出門與家人走散了幾日,得了好心人的幫助才得以與家人團聚,這樣的事,在長公主的眼裏,就與那起子腌臜之事扯上了關系,我倒想問問,長公主,你的心……怎麽就這麽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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