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将鼻尖的酸意壓下,略哥兒緊緊握住衛芙遞過來的桌腿,然後走向了申睿。
申睿看着向自己走過來的略哥兒,尤其是看到那條桌腿,眼裏的恐懼越來越盛,原本一直還在罵罵咧咧的他總算是住了嘴,轉而向申國公求助。
“爹,爹,你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
“爹,我已經斷了一條腿了,另外一條腿不能再斷了!”
明明略哥兒都還沒有開始動手,但他就已經叫得這般凄慘,就跟他那條完好的腿真的已經斷了一般。
申國公倒是舍不得看到申睿如此,想要過來拉着略哥兒,但他現在被鎮國公府的護衛攔着,又哪裏能做得到?
于是,竟然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略哥兒來到了申睿的近前,還高高揚起了手上的桌腿。
就如之前,申國公和申睿想使了護衛想對略哥兒做的一般。
申國公看得目眦欲裂。
而申睿,他早已經習慣了不管他做了什麽,都有申國公跟在他背後給他收拾爛攤子,現在發現就連申國公都救不了他,略哥兒的手都還沒有開始往下揮,他就已經忍不住服軟了。
“不要打,我答應了,我負荊請罪,一定叫你滿意,叫你滿意還不行嗎?”說到後來,申睿都快被吓哭了。
他是已經斷了一條腿了,按說斷一條腿又不會死,而且他已經經曆過一次了,應該不至于太過恐懼才是,但之前斷這條腿,那是在混亂之中被申傑和申輝兩人逮着機會偷襲的,他自己事先可沒有任何的知覺,還是腿斷了之後才知道痛。
可現在不一樣。
現在他是眼睜睜地看着略哥兒揚起了手,然後下意識的就會想當那桌腿抽到腿上的時候,會有多痛,隻是這種想象,就能将他給逼瘋好嗎?
申睿,這可不是一個意志有多頑強的人。
大聲服了軟,又直到見着略哥兒總算是将手放了下來,申睿才總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等到發現略哥兒的眼裏還帶着遺憾,他就更慶幸自己服軟得早了。
至于負荊請罪……
總之,先将事情應下來就是了,到時候是不是要照做,那不還得看他自己?
大不了,他就一直躲在申國公府不出來,他就不信了,鎮國公再怎麽厲害,難道還能沖進申國公府将他揪出來嗎?
想着這些,申睿的心裏倒也輕松了些。
那邊的申國公,他與申睿也不愧是父子,兩個人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這會兒也跟着松了口氣。
不過……
這父子倆很快就輕松不起來了。
在衛芙帶着略哥兒重新走回自己的身邊之後,姜珩看了申國公父子一眼,卻是再次朝着劉總管伸出了手。
“弓!”姜珩言簡意赅地道。
這次帶出來的一名護衛正好背了一張弓出來,劉總管連忙從那名護衛那裏取了弓,将弓箭一起遞到了姜珩的手裏。
姜珩看向申國公父子,然後一語不發,卻是直接朝着兩人所在的方向彎弓搭箭,直接就将那弓弦拉成了滿月。
隻看這力道就能知道,若是那弓弦上的箭真的射出來,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
申國公父子都膽寒不已。
他們這時候都真的後悔了,要是早知道鎮國公是個一言不合就出箭的人,他們又哪裏敢這樣得罪他呢?
“鎮國……”
申國公那服軟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見着姜珩手上的弓猛地轉向另外一個方向。
然後……
嗡!
衆人的耳邊都聽到了這樣的一聲嗡鳴,就見着那離弦之箭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遠處飛了出去,一路上精準的避開了每一個人,最後深深的射進了一塊匾額之中,隻留下尾羽在急劇的顫抖着。
雖然周圍站着這麽多的人,但這會兒卻是鴉雀無聲。
如果,他們沒有看錯的話,鎮國公方才的這一箭,是射向了申國公府。
鴻升樓所在之處,本就離着兩座國公府都不遠,甚至,從鴻升樓的門口直直地望過去,還正好就能遠遠地看到申國公府的大門,也正因爲如此,姜珩的這一箭才能直接射往申國公府。
射出這一箭之後,姜珩也沒有管這一箭到底有沒有射中,将手裏的弓扔給了劉總管,然後才看向已經驚呆了的申國公父子。
“說過的話最好記在心上,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申睿負荊請罪,否則……”
姜珩的話沒說完,但誰都不敢因此就輕忽了他的話。
申國公父子想着之前那被弓箭瞄準時的膽寒,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敢說什麽。
見着這兩人沒有異議了,姜珩這才看向了衛芙和略哥兒。
“我們回家。”他道。
衛芙聞言笑了笑。
回家。
這是一個聽着就讓人心生溫暖的詞。
她看向略哥兒,“走吧,回家。”
略哥兒用力點頭,跟在衛芙和姜珩的身後往外走。
有先前姜珩那一箭之威,哪裏還有人敢攔在他的面前,三人才一動,圍觀的人群就自發的如潮水一般的退開。
不過,三人才走了兩步就頓住了腳步。
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滿頭大汗朝着這邊跑過來的韬哥兒和甜姐兒,在看到他們之後先是一怔,然後緩緩停了下來。
因爲跑得太急,兩人的呼吸都非常急促,停下來之後都忍不住彎着腰撐着膝蓋用力喘息。
過了好一會兒,甜姐兒才站直了身子,扁了扁嘴,喚道“母親!”
頓了頓,又看向姜珩,低聲喚了一聲“父親”。
韬哥兒則抿緊了唇。
按着他平日裏的習性,衛芙和姜珩都以爲他不會開口,卻不想他也跟着喚道“父親,母親。”
衛芙的心中一片柔軟。
隻從方才韬哥兒和甜姐兒跑得氣喘籲籲的模樣就能知道,他們隻怕是剛剛得到消息就匆匆跑了過來,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有多擔心略哥兒。
衛芙不由得想到她這段時間得知的,自從韬哥兒大些了,這幾年略哥兒闖了禍都是韬哥兒在後面給他收拾的。
這一次,韬哥兒隻怕仍是想要将略哥兒保護在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