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些年頭下來，便是寵着一隻貓兒，也不能說完全沒感情，更何況是一個人了，甯妃這番話又是在臨死之前撐着最後一口氣說的，聖上到底心中不忍，答應了下來。

甯妃所出的那位公主是皇室血脈，有聖上發了話，自是金尊玉貴的養在了宮裏，那時尚未誕下皇子的方皇後還主動提出将甯妃所出的公主養在坤甯宮裏。

不僅得了聖上的憐惜，還被養在了坤甯宮，宮裏自是無人敢再輕慢這位公主的。

倒是聖上應下的，讓張家再送一位姑娘入宮的事，卻是引發了一連串的後續。

張家在景朝也就出了這位甯妃，甯妃得寵，張家的日子自然也就好過，張家人原還指望着甯妃誕下龍子，能夠地位更穩固一些呢，哪裏能想到，甯妃會在生産前夕就一屍兩命呢？

但因爲甯妃臨死前的請求，張家很快就抛開了悲傷，而是考慮起要将哪一位張家姑娘送入宮了。

張家美貌的姑娘多的是，但美貌的同時還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可以保證其不會才入宮就丢了性命的，那就不多了。

衛芙記得，她臨近生産的那段時間，張家正爲着要選族中哪個女兒入宮而犯愁呢。

至于這張家的三姑娘……

這位張家的三姑娘是甯妃的嫡親侄女，也是張家大老爺嫡出的女兒，若論容貌與才情，比之宮裏受寵的甯妃還要略盛一籌，要是早生幾年，隻怕當初入宮的就不會是甯妃，而是這位張家三姑娘了。

對此，張家也不是不覺得遺憾的。

張家三姑娘與衛芙同齡，但與衛芙不同的是，張家的這位三姑娘不僅貌美，而且自幼就頗有才名，打從幾歲起就時常有張家三姑娘所作的詩詞流傳在文人士子之中。

如此，也就可見張家三姑娘的才名确實是名副其實了。

在同輩的官家小姐之中，那是真的獨一份兒。

是以，打從張家三姑娘十三歲起，前來求親的人就差點将張家的門檻都給踏破了。

畢竟，這張家三姑娘本就出挑，而且那時張家還有一位甯妃在宮裏，與張家結親，倒也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不過，張家大抵是舍不得将這般出色的閨女随意與人，挑了好幾年都沒有挑到合意的人選。

衛芙記得，在她生下龍鳳胎的那一年，都沒聽說張家三姑娘嫁人了。

不過……

這張家三姑娘，又與姜珩不将“衛芙”看管起來有什麽關系？

衛芙不解地看向姜珩。

姜珩這時候的面色看起來頗有些陰沉，“張家最後就挑中了這位三姑娘成爲入宮的人選……”

張家三姑娘不僅貌美，而且人還聰明，這樣的一個人入得宮中，又還有甯妃留下的那點香火情在，可想而知的，想要得到聖寵，必定不會太難。

說不得……

張家就又要再出一位得寵宮妃了。

在這時，張家衆人其實也是有些慶幸的，慶幸沒有早早的就将張家三姑娘配了人，才有了這樣的緣法。

這個消息是在衛芙臨近生産的那幾天才傳出來的，那段時間衛芙随時都有可能生産，每天都隻注意着腹中的兩個孩子，自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關注京中的這些閑事。

按說，張家既然已經将人選都定下來了，接下來隻需要禀明了聖上，再挑選一個合适的日子将人送進宮裏也就行了。

但這位張家三姑娘，卻是還沒來得及入宮就早早沒了性命。

“她是怎麽沒的？”衛芙忍不住問。

直覺告訴她，姜珩的不作爲，就與這位張家三姑娘的死因有關。

姜珩頓了頓，才繼續說了下去。

張家定下了人選，接下來自然也怕夜長夢多，趕緊的禀明了聖上，而聖上既然應下了甯妃臨死前的請求，自然也不會食言，得了張家遞的話，就讓人拟了一個好日子讓張家三姑娘進宮。

對于張家三姑娘，聖上自然也是有幾分新奇的。

像聖上這樣的九五至尊，自然不可能太過長情，便是甯妃确實得了聖上的幾分憐惜，但人已經死了，又能指望聖上記她多久？

比起已經死去的甯妃，早些年就名滿京城的張家三姑娘，這樣又年輕又鮮妍的新面孔，自然更讓聖上期待。

張家三姑娘入宮的日子定在了端午之後的半月。

不過，才過了端午，京城就開始有一些關于張家三姑娘的流言傳了出來，有說張家三姑娘是妖孽轉世的，有說張家三姑娘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了身的，有說張家三姑娘三歲能成詩五歲能賦詞，本就是有些古怪的……

總之，在這些流言之中，張家三姑娘是被妖孽附了身，所以才會自幼就傳出才名，而張家之所以将張家三姑娘留到了十八歲都還不出嫁，就是這妖孽算到了有甯妃之事，就等着入宮去禍害聖上呢。

最開始時，這樣的流言倒是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

張家三姑娘即将入宮，說不得就是一位比甯妃更受寵的寵妃，會擋了一些人的路，讓人故意傳播這種流言，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也沒幾天的功夫，這樣的流言就愈演愈烈，别說是京城的普通百姓了，就是宮裏的貴人們，也都知道了關于這張家三姑娘的傳言。

至此，張家再想着遮掩，那自是不可能的了。

對于宮中的貴人們來說，這些怪力亂神之事，自然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尤其是聖上這樣的至尊之身，自然也就更慎重了。

雖然聖上并不是太相信那傳言，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聖上對于自身的安危，自然是再重視不過的，因而特意命了欽天監的人去徹查這件事。

欽天監自然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但聖上那裏總要交差，若是說什麽都沒有查出來，那不是說明欽天監無能嗎？

所以，欽天監給了一個極爲含糊的回答，道是要多觀察幾日才能确定，同時還提議将張家三姑娘送到大相國寺去。

聖上想着不管怎麽樣，大相國寺裏有慧覺大師這樣的高僧鎮着，便是有那妖魔鬼怪，總也不敢造次，于是便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