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芙一直到見完了府裏的管事,将一天的雜事處理妥當了,才等到了劉總管。
讓人将劉總管領進來,衛芙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會來。”
劉總管讪讪一笑,然後趕緊道:“夫人,屬下已經在外院将國公爺安置好了,國公爺受了些小傷,還有點發熱,已經敷過藥、吃過藥了。”
“不是隻是受了些小傷嗎,還用得着敷藥?”衛芙揚眉。
劉總管讪讪的說不出話來。
神仙打架,他這個凡人遭殃啊,國公爺那裏當然不能不管,但也不能讓國公爺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外院吧?
夾在兩位主子中間,劉總管隻覺得自己苦啊。
衛芙睨了劉總管一眼,“行了,你過來不就是想讓我過去看看嗎?走吧。”
劉總管聞言大喜,“夫人您請。”
兩人一路去了外院。
劉總管邊走邊道:“夫人,屬下今天一早将國公爺帶來外院的時候,國公爺還清醒着,還說什麽都不肯跟屬下走,說是一定要讓夫人您消了氣才行……”
衛芙信了他這話才怪。
姜珩這個人,衛芙即使與他做了兩年的夫妻,還是沒辦法弄清楚他在想些什麽,偏偏這人平日裏話又不多,不管做了什麽,就是跟那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什麽都不說,隻能讓衛芙自己猜來猜去的。
按着姜珩的性子,他又怎麽可能會與劉總管說這些話?
左不過就是劉總管爲了幫着姜珩讓她消氣,故意這樣說的罷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外院的書房。
衛芙擡頭看了看,一時不由恍惚,“怎麽到了書房?”
這書房還是十幾年前衛芙與姜珩一起布置的,裏面的每一本書都是他們親手放到了書架上的。
心神自從前的回憶之中抽離出來,衛芙也有些疑惑。
外院也有好些客房,布置得可都比書房要好,劉總管這般忠心耿耿的人,怎的倒是将姜珩安排到書房了?
劉總管也有些無奈:“夫人,您可不知道國公爺有多倔,屬下原本是想将國公爺帶去客房的,但國公爺執意不肯,一定要來書房,屬下沒有辦法,也隻有由得國公爺去了。”
書房裏倒是有一個矮榻可供人暫時休息,但那矮榻又窄又不夠長,看書倦了在上面歪一會兒便也罷了,若是想要在這裏休息,以姜珩的身量,隻怕連腳都伸不開。
而且,姜珩這十幾年來鮮少回國公府,他這個主人不回來,這書房雖然日日也有人打掃,但矮榻上卻是什麽也沒布置,這樣睡下去是什麽滋味可想而知了。
劉總管也是真無奈啊。
衛芙不置可否。
來到書房門口,劉總管立在門外,道:“夫人,您和國公爺許久未見,屬下就不打擾您們說話了,屬下這就去院門口守着!”
話說完,朝着衛芙行了個禮,就真的巴巴的跑去院門口守門了。
衛芙一陣恍惚。
她還記得,當年她和姜珩将書房布置好了以後,這書房,她也是時常與姜珩一起過來的。
姜珩看兵書,她就随手拿了遊記或者話本子打發時間,即使許久不說一句話,也并不會覺得無聊,那個時候的衛芙甚至覺得在這書房裏,氣氛是可以算得上溫馨的。
而那時……
每一次,都是劉嚴在院子門口守着的。
是以,劉總管此舉,倒是叫衛芙有了種往日重現的感覺。
但……
過去畢竟已經成爲過去,如今雖是看着一樣,但很多事情,早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衛芙深吸一口氣,邁步進了書房。
雖然這間書房算得上是荒廢了十幾年,但可以看得出來劉總管照料得很精心,不僅到處都幹幹淨淨的,書架上的書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且并不見怎麽泛黃,顯見是隔上一段時間就要拿出來曬過的。
繞過書桌左側那個大書架,書架後面隔開了一個小小的空間,這就是擺放矮塌的地方了。
那矮榻還不到衛芙的膝蓋高,從前因爲衛芙時常會來書房,偶爾也會在矮榻上休息一會兒,所以矮榻上無論何時都鋪着褥子備着被子等,但這十幾年來,這間書房都沒有人用,矮榻上空蕩蕩的自然是什麽都沒有的。
姜珩就這樣将自己蜷縮成一團躺在矮榻上。
他閉着眼,似是已經睡着了,身上的傷已經包紮過了,而且換了一身衣裳,倒也再看不到傷口滲出的斑斑血痕了,不過脖頸、手上這些地方的傷痕就算是上過藥了,也仍是紫紅一片,看着格外的有些吓人。
衛芙當時本就是含恨出手,可以說是真的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抽出那三鞭的,就算她的手勁兒比不上姜珩,但挨上這樣三鞭,就算姜珩有着鐵打的身子,也絕不會有多好受就是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這樣将自己蜷縮成一團,身上還帶着傷,看着就讓人覺得有點可憐兮兮的。
但衛芙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厮,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跟她耍心眼兒?
擡起腿,衛芙原本是想重重踹上一腳的,但看到姜珩身上的鞭痕,她的腳到底還是頓了頓,最後隻是用腳尖兒在姜珩懸在了空處的小腿上踢了踢,衛芙道:“你要是再裝,我就走了。”
從劉總管将姜珩帶走,少說也過去一個時辰了,按着劉總管對姜珩的忠心耿耿,有這麽長的時間,都足以他讓人将這矮榻好生收拾一番了,又哪裏會讓姜珩一個人可憐兮兮的縮在這褥子被子什麽也沒有矮榻上?
想到這裏,衛芙更生氣了:“苦肉計都用上了,姜珩,你可真能啊!”
她還等着這人說說他到底有什麽樣的苦衷呢,沒想到,話沒等到一句,倒是見着這厮在她面前使苦肉計!
矮榻上縮着的姜珩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
他就說劉嚴的法子不管用吧,劉嚴還不信,現在可好了,不僅沒有讓他家媳婦消氣,反而還讓她更生氣了。
這般想着,姜珩睜開了眼睛。
“夫人。”他啞着嗓子喚出這樣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