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甜姐兒輕輕拉着衛芙的手。
因爲甜姐兒的這一聲輕喚,衛芙的一顆心頓時就軟了下來。
甜姐兒的眼裏有擔憂,也有害怕,這讓因爲見着姜珩而有些激動的衛芙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将殘留的憤怒壓在心底,然後伸手輕輕撫了撫甜姐兒的頭發,道:“甜姐兒,别怕。”
甜姐兒還是被劉總管讓人請過來的。
劉總管對衛芙的脾性也是了解的,估摸着衛芙見着姜珩,一定會發作一通,想了想這才讓人去通知了甜姐兒。
想來,有甜姐兒在,衛芙就算再怎麽生氣,也總能收斂着些。
不得不說,劉總管的這一招還是有效的。
甜姐兒在側,衛芙确實冷靜了下來,她也不想讓甜姐兒看到自己和姜珩之間的争吵,于是撇開眼再不看姜珩一眼,而是看向了因爲衛芙真的抽了姜珩而已經驚呆了的長甯長公主以及衆夫人們,“今日府裏還有些閑事要處理,招待不周,還請各位諒解……”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衆位夫人就是再怎麽想看後續,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隻能紛紛起身告辭,還将她們各自帶來了兒女晚輩們也都帶走了。
衛芙壓制着心中的怒氣,将衆人一一送走,等到餘氏和沈珺四人時,衛芙朝着餘氏點了點頭,道:“沈夫人好走,下次我再下了帖子給沈夫人和幾位姑娘。”
餘氏面上的笑容有點僵。
先前發生的事,她也都是看在了眼裏的,這位鎮國公夫人,可是連鎮國公都敢打的,他們家沈珺膽子小,要是真的嫁進國公府,會不會挨鞭子啊?
餘氏已經開始憂慮了起來。
餘氏一行離開之後,就隻剩周氏和衛南三兄妹了。
周氏看了看一直杵在旁邊,即使受了傷仍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定定地看着衛芙,就好像多少年都沒看到了一樣的姜珩,再看了看冷着一張臉就是不肯看姜珩一眼的衛芙,張了張嘴,最終卻是什麽也沒說,隻是在衛芙的手背上拍了拍。
小姑這一家子,可真是好事多磨啊!
送走周氏四人,整個國公府就再沒有外人了。
劉總管一直守在二門上,這會兒見狀連忙吩咐了不知所撒的丫鬟婆子小厮們去收拾各處的東西,然後自己也悄悄退下了。
周圍人一下就空了,隻有衛芙拉着甜姐兒,韬哥兒和略哥兒站在離着兩人稍遠的地方,而姜珩則站在離他們更遠一點的地方。
内宅裏發生了什麽,韬哥兒和略哥兒到現在都還有些納悶呢,先前外院的各家少爺正在讨論着各自摘的花得了多少花箋呢,劉總管就讓人傳了話道是讓他們送客,直到這會兒将客人都送走了,韬哥兒和略哥兒都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母親,這……是怎麽了?”略哥兒遲疑了一會兒才道。
他看看衛芙,又看看身上滿是血痕的姜珩,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麽。
按理說,以父親的身份,是不會有人敢跟他動手的,而且一般人就是動手也打不過呀,但現在……
看着姜珩身上的鞭痕,略哥兒的眉峰微微一跳。
鞭子……
不會是他所想的那樣吧?
略哥兒的嘴越張越大。
若是平時,幾個孩子有疑問,衛芙自然會耐心解答,但這會兒衛芙卻是朝着三個孩子道:“今天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就先回院子休息吧,晚膳也都在院子裏用吧,不用過來了。”
略哥兒雖然還有疑問,但也看出來衛芙是不會告訴他的,于是點了點頭,跟在韬哥兒的身後離開了。
甜姐兒則有些擔心地看着衛芙。
衛芙安撫地道:“放心吧,沒事的,明兒一早和你兩個哥哥過來用早膳,母親給你們準備好吃的。”
雖然擔心,但甜姐兒還是點了點頭。
她覺得……
按先前所見的情形來看,母親,應該是不會吃虧的。
等到甜姐兒三人都走了,衛芙看也不看姜珩一眼,用力一拂袖,将衣袖甩出極大的聲響,然後轉身就走。
她覺得,她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要不然,她怕她一見着姜珩的那張臉就忍不住拿鞭子抽上去。
十五年過去了,姜珩除了看着比過去要成熟一些,似乎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從長甯長公主所說的那些話不難看出,這厮這些年過得應該相當不錯才對,也正因爲這樣,衛芙才憤怒。
這人隻顧着自己好過,半點都沒想過要管管三個孩子,他還配做父親嗎?
憤怒之下,衛芙越走越快,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汀蘭院。
從衛芙轉身就走到她回到汀蘭院,她都沒有聽到姜珩的聲音,沒有挽留也沒有辯解,什麽都沒有,她原本以爲姜珩已經離開了,哪裏想到臨進院子時眼角的餘光卻發現這人竟然無聲無息的就跟在了她的身後,甚至還想跟着進院子!
衛芙瞬間就怒從心頭起。
踏進院子的那一瞬間,她朝着看守院門的婆子厲喝一聲:“關門!”
那婆子是後面采買來的,這段時間下來也稍稍摸清了衛芙的脾性,這時候冷不丁的聽到衛芙的命令,腦子裏什麽也沒想,下意識的按着衛芙的話做了。
起身,關門,落鎖。
一氣呵成。
因這婆子動作太過利落,跟在後面正準備進院子的姜珩一時不察,差一點就被碰了鼻子。
姜珩嘴角輕輕扯了扯想笑,卻又不小心扯到了傷口上,最後輕輕的“嘶”了一聲。
他征戰沙場多年,别說是像這樣輕微的鞭傷了,就是嚴重到緻命的傷也不是沒有受過,他能有如今的地位,也确實是他拿了命拼回來的。
當初屢次受到重傷,姜珩都沒有哼過一聲,現在卻隻是因爲受了衛芙的三鞭子,就因爲痛而出了聲,這要是被邊疆他麾下的那些将領們見着了,一定會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
看着面前合得緊緊的門闆,姜珩不僅沒有生氣,反而一顆自收到了信就開始懸着的心,這時候總算是完全定了下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背靠着門闆輕輕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