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姐兒若有所思地看向韬哥兒的小厮青松拎着的那個攢盒。
之前分點心的時候,許是爲了區分,映雪是拿了三個顔色不同的攢盒,分給甜姐兒的這一個是紅漆描金的,裏面裝着的是甜姐兒平日裏喜歡的各種點心,而那個被甜姐兒注意到的,裝了山藥糕的黑漆描金的攢盒,現在卻是被青松拎在了手裏。
攢盒裏的山藥糕,近幾日每餐的菜色都少不了山藥……
原來,是大哥喜歡吃山藥嗎?
甜姐兒仔細想了想,平日裏韬哥兒不管吃什麽都是淺嘗辄止,讓人完全無法從中判斷出他的喜好,就算是甜姐兒,這麽長時間以來,也是不知道韬哥兒到底喜歡吃什麽的。
母親……
她是如何發現的?
甜姐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與衛芙道了别,韬哥兒便領着一雙弟妹出了汀蘭院。
甜姐兒住在内宅,而韬哥兒和略哥兒早就搬到了外院,是以出得院門又行了一段路,三人便該分開了。
看着兩個哥哥的背影,甜姐兒頓了頓,還是揚聲喚道:“大哥。”
雖然她喚的是“大哥”,但韬哥兒和略哥兒都停了下來,兩人同時轉身,相似的兩雙眼睛同時看向甜姐兒,都帶了些疑惑。
甜姐兒抿了抿唇,低聲道:“三個點心攢盒裏,隻有大哥你的那一隻有山藥糕。”
她當然不是在替自己和二哥鳴不平,因爲她知道自己和二哥對山藥都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喜歡,她隻是想要告訴大哥她所觀察到的而已。
他們的母親……
許是真的不同了。
甜姐兒這樣想。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些自私,畢竟當初就算她還小,但大哥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她也還是知道的。
但……
她這麽多年來一直希望真正的得到母親的疼愛,如今母親總算是有所改變了,而且還對他們兄妹三人如此關心,她又怎麽可能沒有半點觸動呢?
最重要的是,甜姐兒心裏再清楚不過,不僅是她,二哥也同樣是希望得到母親的關注的。
要不然,二哥前些年也不會故意表現得那麽頑劣了,他也隻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吸引母親的注意力而已,隻不過,在這樣的過程之中,二哥不知不覺的就走偏了罷了。
甚至,就算是大哥,哪怕他這些年變得沉默寡言,但甜姐兒将心比心,也并不認爲大哥就真的不希望從母親那裏得到關心與愛護。
大哥……
他隻是隐藏得更深了而已。
所以,猜到最近這段時日出現在膳食之中的山藥,都是母親看出了大哥的喜好,特意爲了大哥準備的,甜姐兒才會忍不住說了出來。
話說完,甜姐兒一眨不眨地看着韬哥兒,似是想從韬哥兒的面上看出什麽不同來。
讓甜姐兒失望的是,韬哥兒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好像,甜姐兒所說的這句話,對于韬哥兒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一般。
大哥,他是怎麽想的?
甜姐兒猜不出來。
這些年來,大哥雖然一直護着她和二哥,但大哥的想法,她和二哥從來都是猜不透的。
韬哥兒靜靜回視着甜姐兒,突然輕輕笑了笑,道:“甜姐兒若是想吃山藥糕,自拿了去便是。”
略哥兒則有些疑惑地看向甜姐兒,“甜姐兒,你什麽時候喜歡吃山藥了,我怎麽不知道?”
兩人是龍鳳胎,對于對方的喜好,自然是了解得極爲清楚的。
甜姐兒定定地看了韬哥兒一眼,這才收回了視線:“沒有,我就是随便說說而已,大哥二哥,你們快回去吧。”
話說完,先一轉轉身離開。
略哥兒有些不解地撓撓頭,深深的覺得,小姑娘的心思可真難猜。
回到了晖日閣,韬哥兒按着平日的習慣回了卧房準備午休。
青松對韬哥兒的習慣再了解不過,将裝了點心的攢盒放好,然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而卧房裏的韬哥兒,按着平日的習慣,他應該躺在床上很快的就入睡才是,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甜姐兒之前的話的影響,韬哥兒閉上眼睛,卻是半點睡意也無。
他的腦中一直回響着甜姐兒的那句話。
山藥糕,隻有他有。
劉總管的動作很快,衛芙上午将事情吩咐下去,也就是半天不到的功夫,等衛芙午睡醒來,由着映雪和映岚服侍着梳洗的時候,便聽到映雪低聲道:“夫人,劉總管有事要禀,已經在外面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了。”
說着這話,映雪的心裏也是有些複雜的。
要說這鎮國公府,除了幾位主子之外,最有威信的人也就是劉總管了。
先前夫人不管事時,雖然後宅裏的庶務都由一衆管事管着,但真要遇着什麽事,拿主意的那個人還是劉總管。
而這段時日以來,劉總管對夫人的态度竟是越來越恭敬,這讓映雪和映岚在詫異的同時,心頭也不由爲之一緊。
她們總覺得……
劉總管似是看透了什麽玄機一般。
這樣的不确定感讓映雪和映岚心頭都有些不安。
最重要的是,她們昨兒才商量過了,要再往國公爺那裏送一封信呢,要是被夫人發現了……
兩人不由得一齊打了個寒噤。
衛芙察覺到這一點,看了兩人一眼:“你們若是覺着冷,可以先回房加件衣裳。”
“夫人,婢子不冷。”映雪和映岚異口同聲地道。
聽兩人如此說,衛芙便也不再說什麽了。
洗漱完畢,衛芙對着銅鏡略打量了一下,确認沒有哪裏不妥了,這才站起身:“請劉總管去花廳。”
映雪應聲退下,映岚自去準備了茶水點心。
不一會兒,劉總管就跟在映雪的身後入得花廳。
“夫人,屬下已經找到了一個擅長寫話本子的書生,這人家境貧寒,爲了應付讀書的花費,便在閑暇之餘寫些話本子賣給書局,屬下打聽了一下,勤遠書局裏售賣的那些話本子,賣得最好的幾本都是出自這人的筆下。”劉總管不等衛芙吩咐,就将自己打聽到的事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