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國公府的人口不多,但想要維持這麽大的一座府邸,每年的開銷自然是一個極爲龐大的數字。
而這些開銷,都是經由各處管事之手花出去的。
手裏有這麽多的銀錢經手,就算最開始的時候懾于夫人往日的威嚴,衆管事不敢生出貪昧之心,但時間長了,夫人也一直是那副不想管事的模樣,又還有誰能夠忍得住?
尤其是到了後面這些年,嘗到了甜頭之後,這些管事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往自己口袋裏撈的銀子也越來越多。
可以說,鎮國公府每一個管事的身家,隻怕都要比京城那些五品官的身家要豐厚許多了。
也正是這樣,這次衛芙讓衆人來主院回話,趙婆子等人才會如此不甘,甚至在明知當家主母召喚的情況下,還刻意尋了托辭避而不見。
偏廳裏站着的這些管事,他們心裏同樣不甘,隻不過發現了劉總管那不同尋常的态度,這才跟了過來。
但是,在來的時候,他們也隻是覺得,夫人就算想要重新掌家,這一次也必定不會有什麽大動作,而是隻會徐徐圖之。
可哪裏能想到……
夫人不僅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徐徐圖之,反而一出手就是大動作?
而且,最讓他們吃驚的還是劉總管。
作爲府裏的總管,劉總管那裏是各處管事怎麽也越不過去的,所以這些年來各處管事都自認爲他們将劉總管那裏打點得極好。
要不然,這些年來,劉總管又怎麽會對他們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哪裏能想到,劉總管确實是沒有管他們,卻将他們任何一丁點的錯漏之處都看在眼裏,還記在了心裏,這會兒甚至還一五一十地說與了夫人聽。
聽到劉總管的嘴裏說出自己等人的名字,這十來名管事隻覺得心髒似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着,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一張臉更是變得煞白。
他們紛紛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劉總管,期望前面的劉總管感受到他們的目光,能夠嘴下稍稍留情。
但沒有用,就在他們的絕望之下,劉總管花了将近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将二十多名管事這些年來的作爲都說完了。
由此可見,這些管事行事有多膽大了。
而衛芙,從頭到尾,她都隻端坐着,就連面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莫名的,十餘名管事卻是覺得屋裏的空氣越來越凝滞,讓他們都快無法呼吸了。
“很好……”聽劉總管說完,衛芙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在面如土色的十餘名管事面上輕輕掃過,“你們這些年,倒是有長進。”
十幾年過去,這些管事之中的熟面孔已經很少,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但這并不是這些人欺上瞞下的理由,也不足以讓衛芙就這樣放過他們。
隻看了一眼,衛芙就再沒理會這些管事,而是朝着劉總管點了點頭:“劉嚴,将今天沒到的那些管事的賣身契挑出來,再尋幾個人将那些人給我拖過來。”
“是。”劉總管應得極爲幹脆。
應聲之後,劉總管從那匣子裏将剩下那些想要拿喬的管事的賣身契都挑了出來,又親自去點了幾名身強體壯的護衛,吩咐人自去抓人。
鎮國公府的護衛都是劉總管在管着的,這些人可不是尋常的護衛,而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将士,有些是因爲家裏已經沒人了,有些是從戰場上歸來身上帶了傷殘,最後都選擇了進入鎮國公府,作爲護衛繼續替他們的将軍守護家園。
雖然其中一些護衛身帶殘疾,但真要論勇武,京城任何一家的護衛都遠遠不及他們。
這會兒不過是讓他們去将那些管事都帶過來而已,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不多時,衆護衛就拖着十幾名管事來到了主院的偏廳。
劉總管極爲完整的轉達了衛芙的吩咐,既然說是要用拖的,那就是一定得是将他們拖過來才行!
所以,這些穿着打扮極爲光鮮的管事來到偏廳的時候,一個個的都極爲狼狽,又哪裏還看得出來之前的體面?
趙婆子等人這時心中都極爲驚惶。
先前夫人喚他們去主院回話,想着前幾次他們這些人是如何連起手來打消了夫人要掌家的念頭的,以爲這一次與前面那些次也一樣,趙婆子等人當然不會去主院回話。
要是去了主院,又怎麽能顯示出他們這些人的決心呢?
所以,趙婆子等人商量妥當之後,就各自回了家。
身爲國公府的管事,趙婆子的住處要不就在國公府内,要不就在國公府附近,出入都極爲方便。
隻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才回到家沒多久,就連凳子都還沒坐熱,剛上的熱茶都還沒有喝上一口呢,就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護衛沖了進來,不顧他們的喝罵,拖着他們就往府裏去。
等到了目的地,看到坐在上首神色難辨的夫人,趙婆子等人先是一陣心虛,但随即就又重新挺起胸來。
他們之中好些人都是姜家的家生子,又在府裏經營了這麽多年,可以說早就經營出了盤根錯結的關系,就算他們犯了錯,想要收拾了他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除非,想要讓這國公府亂了套!
再說了……
夫人這麽多年不掌家,就算現在起了意,又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理清這麽多的事?
而且,以着夫人這些年的心性來看,他們很大的可能都不會有什麽事,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又有什麽好怕的?
說到底,趙婆子等人也就是覺得衛芙好欺。
否則,看哪家的下人敢在主母面前如此嚣張的?
心裏有了這樣的想法,趙婆子等人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慌張了,而是一個個的從那些護衛之手掙脫,先是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等到差不多了,才“撲通”一聲跪在了衛芙的面前。
“夫人啊!”趙婆子仍打了頭陣,“您可要替老奴們作主,老奴們得了夫人的信任,才能管着那一攤子的事,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這些莽漢,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沖進老奴們的家裏,這是想要打殺了老奴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