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護衛頭領的後怕之中，衛芙搖了搖頭：“咱們在大相國寺再歇兩日，等邊關來的人到了再啓程。”
早知如此，倒是不應該這般急着啓程。
不過……
能提前将景文帝派來的這些人由暗處拉到明處來，這也是好事，否則就算姜珩派來的人到了，也一樣會面臨被偷襲的情況。
如今已經讓那三百名侍衛出現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他們自然也不可能再做些什麽，就是景文帝，有過這一遭之後，隻怕也不會再想着故伎重施了。
所以，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聽衛芙這樣說，護衛頭領也不由松了口氣。
一行人于是就在大相國寺住了下來。
而來大相國寺祈福的長甯長公主，在與衛芙爆發了那樣一場沖突，又出盡了風頭之後，卻是隔日就帶着人離開了大相國寺，就連那三百名侍衛，也都跟着一起離開了。
衛芙雖然在大相國寺，但京城裏發生的許多事，她卻也都是得了消息的。
長甯長公主回京之後就入了宮，倒也沒聽說宮裏發生了什麽沖突，但她出宮回了公主府之後，公主府的守衛卻是森嚴了許多。
倒是方皇後那裏，向來恩愛和諧的帝後，這一次卻是不知爲了何事有了嫌隙，據說長甯長公主出宮之後，景文帝就去了坤甯宮，随後還摒退了左右。
帝後二人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麽，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但景文帝離開坤甯宮時，面色甚至可以說是極爲憤怒，幾乎就是拂袖而去的。
顯然，向來極得景文帝看重的方皇後，這一次隻怕是真的觸怒了景文帝。
如若不然，景文帝也不會這般不給方皇後臉面。
至于方皇後是因何觸怒了景文帝，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對此，衛芙雖然不能說是拍手稱快，但心中亦是極爲舒暢的。
不管是景文帝還是方皇後，别看平日裏對鎮國公府的人都極爲寬和，但真到了要算計鎮國公府的時候，他們可都不會有任何的手軟。
這樣兩個人如今鬧了矛盾，衛芙又如何能不覺得舒了口氣？
不過，衛芙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會再見到方皇後。
出了京城城門時，衛芙便以爲，往後她應該再難見着這些熟人了，尤其是像方皇後這種長居深宮之中的人，更是不可能再有機會見着。
卻是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而已，她與方皇後就再見了。
方才一名護衛入内禀報，道是有貴客到來，衛芙讓人将這位貴客請進來的時候，心中還在猜測着到底是誰來了，卻不想竟是方皇後。
比起往日在宮中見着的裝扮得一絲不苟的方皇後，今日的方皇後無疑就顯得随意了許多，她穿了一身窄袖褙子，頭上并未飾以金翠，行止之間盡顯端莊大氣，卻也叫人很難将她與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聯系到一起，更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正室夫人。
雖然意外，但衛芙很快就回過神來，朝着方皇後行了個大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方皇後擺了擺身：“也不是在宮中，就不必多禮了，起來吧。”
語畢，方皇後就像是在自己的坤甯宮中一般，神情極爲閑适的往前走了幾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衛芙微微一怔。
往常她見過的方皇後，無論做任何事，都無時不在表現着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後的風儀，不曾有過任何行差踏錯之時，但現在，出現在衛芙眼前的方皇後，卻像是卸下了什麽沉重的枷鎖一般，有種她從未見過的輕松之感。
雖然驚訝，但如今已經離開了京城，而且與帝後之間隻差沒有明着撕破臉了，衛芙倒也不似往日在宮中那般如履薄冰了，所以在方皇後的目光之下，很快便也變得輕松适意起來。
方皇後打量了衛芙好一會兒，過了許久才輕輕一歎，道：“枉本宮自诩看人的眼光毒辣，卻是沒有想到，在你這裏，卻是栽了一個大跟頭。”
衛芙輕輕一笑。
方皇後今日會出現在她面前，又是以這樣的姿态出現的，她就已經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應該已經被方皇後想明白了。
若是以往，她定會心生不安，但現在，她已經離開了京城，而且還是有着就連帝後也不能制卡的理由，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光明正大的離開的。
到了這時，就算是景文帝，也不可能在明面上做些什麽，暗地裏做的那些也因爲長甯長公主的幫忙而不可能再建功，可以說，衛芙和兩個孩子的安危不可能再受到什麽威脅了。
既然如此……
她自然也就不用再用往日裝出來的那副憨傻的模樣來面對方皇後了。
不得不說，用自己原本的樣子來面對方皇後，這其實讓衛芙有種總算是全身都舒展開來了的感覺。
她不用再裝傻，也不用将方皇後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心中想過千遍萬遍，又找出最合适的應對之言，這讓衛芙覺得無比的輕松。
微微擡手，指了指方皇後手邊的茶盞輕輕示意，衛芙這才輕輕笑道：“皇後娘娘過獎了。”
方皇後微微一頓。
她這是在誇衛芙嗎？
也許吧。
這個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鎮國公夫人，确實讓方皇後極爲意外。
雖然方皇後進了屋之後就徑直坐在了主位上，但衛芙方才那個擡手示意的動作，輕而易舉的就将她主人的姿态表露無遺，竟是隐隐有種在她面前也分毫無會退讓的姿态在其中。
再想想往常，這一對比下來，方皇後如何能不意外？
想到此處，方皇後深吸一口氣，苦笑着微微搖頭：“終日打雁，卻是被雁啄了眼啊……”
衛芙微微一笑，卻是沒有說話。
她知道，方皇後之所以會對她有着那般根深蒂固的印象，甚至是從來不懷疑她是不是表裏不一，并不是因爲衛芙回來這段時間的演技有多好，而是因爲，過去的那十幾年，頂替自己而存在的那些“衛芙”雖然不是同一人，卻有着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真沒腦子。
長達十幾年的本色出演，又如何能讓方皇後發現破綻？
方皇後會對她有固有的印象，壓根兒沒想過防備她，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