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家屬院裏的行道樹在昏黃路燈的襯托下肅然矗立,橘紅色的燈光柔柔的,溫馨而恬靜。
蘇蔓望着不遠處身前那道寬厚偉岸的背影,那一瞬,恍如隔世的錯覺萦繞在蘇蔓心頭。
霍彥霆轉身過來,開口喚道:“蘇蔓,跟上。”
可是在蘇蔓的耳裏,聽到的卻是這麽一句話:“蘇酥妹妹,快點跟上。”
蘇蔓怔愣在原地,腦海裏電閃雷鳴。
記憶如碎片般斷斷續續朝她襲來——
看不清面容,朦朦胧胧間聽到兩道聲音:
“小蘇酥,你要去哪呀。”
“我要去找湯圓哥哥。”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墓地,他說母難日要去陪媽媽。而我,想去陪他。”
“那我帶小蘇酥去找湯圓哥哥,好不好?”
“好。”
場景一轉,潮濕陰暗的房間裏,一個頭發淩亂的小女孩被一個臉上有條豎刀疤的粗犷男人從狹小窗口拽拉下來,狠狠砸在地上,後腦潺潺滲血!
“踏馬的!要不是老子看得緊,這死丫頭都快帶着一群瓜娃子越獄成功了!”說着,那男人又狠狠踩了一下小女孩的肚子。
一個打扮妖豔的女人掩鼻走了進來:“彪哥,消消火,這麽漂亮的一個美人胚子可别弄死了。那些有錢人變态就喜歡這種小雛。”
彪哥淬了一口不屑的唾沫,轉身鑽出房間……
場景再一轉,那個頭發依舊淩亂的小女孩,頭上插滿了狗尾巴草,流着哈喇子,傻乎乎地鼓着掌:“好耶,好耶,我是魯哥哥的童養媳,我是新娘子咯……”
話音未說完,一把蘆毛笤帚就打在了她的身上,一個惡婦大嗓門亮起:“快幹活!别以爲你是傻子就不用幹活,再過兩年能生孩子後就把你丢深山裏喂狼去!”
“喂狼,有狼,新娘子不怕狼……”
又轉了一個場景,衣服破爛、渾身是傷的小女孩蹒跚着腳步,走在滂沱大雨中,渾身凍得直哆嗦,可她卻攥着小拳頭給自己打着氣:
“蘇酥加油,快到家了,馬上就能看到爸爸媽媽了,讓他們帶蘇酥去找湯圓哥哥,今天又是湯圓哥哥口中的母難日,今天蘇酥一定要去陪他,蘇酥要告訴湯圓哥哥,他有蘇酥,有蘇酥在,不怕!蘇酥不怕,湯圓哥哥也不要……”
打氣聲戛然而止,她看到不遠處一個小女孩趴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肩頭,身後有個中年女子爲他倆打着傘,慈祥關愛着問道:“柔柔,明天想去哪玩呀?想買什麽玩具?要不還是把今天看到的那條公主裙各種顔色都買一件回來吧。”
“不要不要不要!”那個小女孩嘟嘴亂蹬腳,“我要霆哥哥,我要去霆哥哥家裏玩,我要讓霆哥哥來我家裏玩……”
“好好好,媽媽答應你。我們現在就去找你的霆哥哥,讓他陪我們柔柔玩,好不好?”
“嗯!”
“你的霆哥哥最喜歡我們乖巧、可愛的柔柔了……”
雨水還在肆虐,可是那個渾身是傷的小女孩卻轉身如行屍走肉般與雨水融合在一起……
“蘇蔓!蘇蔓!蘇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