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辦法質問賀航,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客房裏哭的昏天黑地。
這時候的溫甯最應該做的就是打包東西立即搬離這個曾經的家,哪怕她的存款微薄,哪怕前途渺茫,也比不久的将來被賀航開口趕人來的有尊嚴。
再怎麽說也是高素質人才,以前不願意出去工作是有人寵有人疼,隻要她想,智商顔值都在線,怎麽會找不到好工作?
将所有精力用在工作上,等事業有了起色,生活品質也會慢慢回到以前的高度,房子車子,從前擁有的一切也會跟着回來,隻是需要等待需要時間和努力。
這些溫甯并不是不能做到,她以前的無所事事完全是被慣出來的,隻要她想,就能改變。
可痛哭過一場的溫甯并沒有将自己掰正走上正确的道路,反而在跑偏的道路上越去越遠。
擦幹眼淚強做堅強,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她後悔了,早在簽完字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可執拗的自尊不讓她低頭。
在需要自尊的時候沒自尊,在不需要的時候偏偏比誰都強大。
溫甯依然住在賀航家,密切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是婚後都沒有過的關注度。
她看着對方一天天煥發光彩,從離婚的失意到生活的五彩斑斓,對方活的那麽好,她卻像隻下水道的老鼠,藏在暗處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打探着對方的一切。
她看着賀航逐漸走出了離婚的陰影,對那個女人的态度從躲躲閃閃到大大方方,當着她的面也不再避之不及。
周末甚至跟蹤他們的約會,看着他們牽手擁抱親密,心中的嫉妒逐漸發酵。
若她與賀航沒了感情,看到這些不會有什麽觸動,可他們不僅是曾經相愛的夫妻如今還在和平共處在一間房舍,賀航更是溫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支柱。
她将對方從丈夫升級到無可替代的高度,成了空氣一樣的存在。
溫甯在将賀航弄丢後的兩年,在對方早就将她從感情生活中剔除,找到了新的夥伴之後才意識到賀航對她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可她的認知來的太晚,後悔在那奇怪的自尊的作祟之下做不出重新挽回的舉動來,隻能被動等着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那一天來的不算晚,賀航的新女友,田小珂“登堂入室”。
那天很艱難,這是溫甯記憶裏唯一留下的印象。
田小珂并不像她的長相那樣毫無攻擊力,她說話做事無不是在刻意捅她刀子,軟刀子殺人更疼。
賀航不是不知道,可他無動于衷,在那一刻溫甯知道了,這個男人是贊同田小珂的。
他也是一樣的僞善,既想将她當垃圾一樣掃地出門,還他一個清淨的居住環境,又想标榜自己的善良,就是不說出口。
讓田小珂沖鋒陷陣,對她大肆羞辱,他當做看戲一樣,神情淡淡。
溫甯在那一刻是恨的,她恨自己的軟弱,她在失去父母以後好似被砍掉了四肢,不敢走出熟悉的圈子,不敢去看看世界,不敢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同樣是恨賀航的,恨對方溫水煮青蛙般的狠厲,恨對方明知離婚了還假慈悲不願對她放手,将她困在這一方天地,直到她瞎了眼看不清前方的路,砍了腳走不出這方寸之家才殘忍的告訴她,這裏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是的,她清楚的知道,賀航一開始讓她不必搬出去并不是真的那麽好心,他放不下她,他對她還有情。
兩人夫妻數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可那點情在不知不覺間被另一個并不出彩的女人掌管,她成了被抛棄的那個。
“你嘗嘗看,這是賀航最喜歡吃的鍋包肉,我廚藝不好,但他說很好吃。”
“男人家就是活的糙,髒衣服全仍在洗衣機裏,按個按鈕都那麽難的。”
轉頭擰了賀航一眼,“怎麽不懶死你算了!”
“洗過的衣服也不知道熨一熨,皺皺巴巴的穿出去多難看啊?”
田小珂像領導視察一樣,将整個家除了客房全部參觀指點了一通,上到家居擺設下到衛生間裏的一根頭發絲,都進行了批評教育。
賀航笑嘻嘻跟在後面點頭哈腰,間或說幾乎隻有兩懂得笑話,逗得田小珂将那雙并不怎麽好看的眼睛笑成一條線。
對方呆了三個小時,走的時候對溫甯客氣道,“家裏有點亂,條件也不是很好,溫小姐你将就着住,我先走了。”
兩人出了門,溫甯在客廳坐到天亮,賀航都沒有出現。
她一拳打在棉花上,積攢了一夜的情緒在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随着疲憊的身體一起化爲烏有。
溫甯捂着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聲聲,刻入骨血的叫着賀航的名字。
這是個殘忍的男人,他太了解她了,所以他逃避,他不願意直面她的質問。
他将她對人性的所有善念扼殺在沒有說出口的怨恨裏。
若說賀航對田小珂的戀情讓溫甯痛苦又清醒,那當賀航母親得意洋洋站在她面前宣布他們賀家即将有後了的志得意滿,滿眼的惡劣,等着她失态痛苦,惡言相向的時候,她心頭所存那點可憐的善念也随之湮滅了。
溫甯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什麽規劃,可在那一刻,她明确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聲,她要賀家斷子絕孫,爲她死去的孩子償命!
你不是很得意即将有孫子嗎?你不是等着看我的笑話嗎?那一天不會有!
還有賀航,你不是不甘心完全放手後我找個比你更好更優秀的人,才把持着耳根子軟,處在人生低谷期對你前所未有依賴的我,以防萬一你後悔的時候我已不是你能掌控?
溫甯黑化了,她迅速搬離了賀航的家,并制定了長期計劃,讓自己活出個樣子的同時讓賀家萬劫不複。
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可這種細枝末節累加起來的怨恨才擁有彌足長遠的影響。
溫甯計劃好了做一個藏在暗處伺機報複的隐身人,卻在藏起來時刻關注賀家的時候發現了她以前從未曾在意過的可怕事實,她或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