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暖拿着棍子把黃表和冥币一點點撥散,讓它們充分燃燒,撥弄的動作有一瞬停頓又恢複。
嘴角揚起一個冷笑,都這時候了還在處心積慮的算計着,沒有一點悔過之心。
看來史家和胡家的教訓,這些人并不以爲意?
也不對,他們在意,在意的是命将不保,而不是忏悔曾經做的孽。
這次的任務,打一附身原主,就諸多不順。
哪怕身體換了個靈魂,殘存的怨氣執念卻滔天,以她多世的修煉成果确實能輕易解決。
問題是她沒有機會洗髓,不洗髓根本不能修煉,不能将修爲釋放出來,與原主身體融合,談何解決怨氣?
若不是她靈魂中的信仰之光環繞,都可能被身體殘留的怨氣同化,可見原主的恨有多深。
她一次次被打斷洗髓過程,控制不住變得神經兮兮,時而清醒,時而瘋魔癫狂。
她将靈魂豎起一道道高牆,避免被污染,情況反倒愈演愈烈。
後來實在沒辦法,她豁出去放開壓制,去接受,她的靈魂強度她自己該是有信心的。
既然抗拒不了,那就接受,變化就是從這裏開始。
放開壁壘的沈玉暖,感受身體殘存怨氣,用《陰陽運術》來說,就是陰氣。
感受這些陰氣的哀怨,憤恨,不甘,嘶吼。
清醒的時間反倒越來越長,既然洗髓暫時不能,正好試試新換來的《陰陽運術》。
一切世界,可以是靈氣可以是元氣,更甚者兩者都沒有,隻是空氣,這些是能量體,但陰氣和陽氣卻是基礎。
不論靈界,還是凡界,都是陰陽相輔相成,這就要誇誇老闆了,簡直就是天才!
能将他馔書的如此珍貴的功法交輕易給她,老鐵!杠杠的!
可以說《陰陽運術》簡直就是給沈玉暖量身定做的,它的修煉前提是,要求你是團氣,才能修煉。
想來老闆定是無聊的蛋疼,才研究着玩的吧?
她可不就是一團氣?哪怕修煉出來了身體,實質還是團氣,連着正好。
功法珍貴,但修煉起來和其他功法比真的是傻瓜級别的,很好入手。
簡單說就是她這團氣,打入陰陽兩氣的組合中去,和它們交朋友,讓它們認可她,然後反客爲主,占山爲王,号令天下?下?
呃大體就是這麽個意思。
沈玉暖才算是陸陸續續的将身體的陰氣收服,在進到任務世界半年以後,才完成了洗髓,接收了原主的記憶。
好在原主平時不接觸人,住在樓上誰也不認識,沒人察覺。
原主叫羅慧,沒有父母,在孤兒院長大,因爲長的好看讨喜,院長多關注,照顧孩子的阿姨也喜歡,生活雖艱苦卻也沒有更多大風大浪。
打小知道好好學習才是出路,他們孤兒院宣傳的又好,基本每個小朋友都有一個到兩個定點資助的好心人。
羅慧一心學習,爲了讓資助人少花錢,她拼命學,跳級,拿獎學金,各種競賽,學校獎勵,免除學雜費這些,她都拼盡全力确保她做到标準線及更好。
年僅16歲,考入了全國高校首府,是他們孤兒院有史以來第一個,不論是院方還是資助她的好心人,都覺得高興,臉上有光,他們的心血沒白費,這是最大的回報。
羅慧知恩圖報,她雖然不知道資助人是誰,卻在大學期間,勤工儉學,不止作爲優秀學生代表畢業,還将資助人多年的金錢付出還清了。
資助人當然感慨,他們不缺那些錢,最後都捐出去了,但從這件事就能看出羅慧的品質。
當今拿着資助人的錢揮霍的不在少數,且越來越多的得寸進尺,人性的低劣可見一斑。
對羅慧來說,進入首府讀書是人生的轉折點,她認識了王希瑞,一個腼腆的男人。
兩人一同勤工儉學,接各種翻譯工作,有共同的願望,将來當最好的翻譯官。
相識相戀四年,是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哪怕有矛盾,隻有互相磨合,卻從未想過分手。
兩人都是資優生,未來不愁,王希瑞早早的将姑娘的存在告訴了父母,知道她沒有家人,過年總是拉回家。
羅慧在王家感受到了親情,一家人憨厚,情意不假,在結婚前早就視作父母了。
畢業的時候,王希瑞求婚了,沒有鑽戒,沒有鮮花,沒有掌聲,隻有一份大企業的offer。
他說,“在我貧窮的時候,本不該求婚,可我等不及,我們一起組建個小家吧,你和我的。”
他知道她最想要什麽,她知道他會給她最好的生活,他們互相知道,彼此都是最好的人。
那還等什麽?一個22歲,一個20歲,正好!
可就是這場婚禮,成了終生的遺憾,成了一輩子的噩夢。
羅慧沒有親人,婚禮肯定是在王希瑞老家舉辦,他們回城後再請孤兒院的熟人和同學老師聚聚。
王希瑞曾牽着羅慧的手走過石柳村的古橋,說接她的婚車要走過這裏,幾百年的古橋,見證過太多新人。
羅慧笑着在古橋上留下兩人的諸多合影,希望他們的感情像古橋一樣長長久久。
婚禮那天一切都很好,王希瑞在酒店接到了他的新娘,回程卻被幾人攔在古橋邊上。
笑着鬧着,要新郎下車,事先沒人說過還有這一出,王希瑞下車前拍着羅慧的手說,
“别擔心,是村裏的小夥伴在嫉妒我,來偷襲,我下去說說就是了,我們的婚禮要緊。”
臨走竟難得不顧司機和主婚人的眼光,在有人的時候親了羅慧。
主婚人笑着說,“沒事沒事,鬧一鬧也好,我看着,不會誤了時辰。”
王希瑞這一去就沒回來,前後不過五分鍾,等羅慧下車看的時候,隻有古橋上殘破的身體。
頭和身體分離着,身上原本工整好看,她親自挑選的西服早就不翼而飛了,隻剩下一條分辨不出顔色的内褲,手腳被膠帶捆綁着,已經青紫。
頭滾在一邊,兩隻眼睛腫成核桃,嘴裏塞着什麽,撐的大大的。
羅慧瘋了,那一瞬間,她的世界崩塌了,失了聲音失了色彩,白茫茫一片,她活着,卻跟着她的愛人一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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