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未語，隻那眉眼之間，怒氣少了好些，但依舊讓人捉摸不透。阿福公公自己掂量了下，轉身就出去了。
這一番狀況，不僅阿福公公沒看懂，就連上官晔和上官夫人也是看的一頭霧水。
上官家與南宮瑜素來沒有交情，甚至在南宮瑜失勢以後，上官晔便徹底放棄了其他念頭，專心跟随着右丞相。而南宮瑜剛才此舉，像是有意要幫助他們一般。可是，非親非故的，他爲何要幫自己。難道，是因爲裕王爺？
是了，聽聞璟王爺和裕王爺極爲要好，在所有人都不理會璟王爺時，唯獨裕王爺還時常到璟王府那走動。
猶在猜測間，阿福公公已經進來了，他的手裏還提着幾壇酒，饒是隔得很遠，上官晔還是聞到了一股幽幽的桃花香，清冽，清冷。阿福公公似乎看着很是高興，他三步并作兩步，直接來到了皇上面前。繼而，他将酒壇放在書案上，道，“皇上，您看。”
皇上抿唇，眸光微微閃動。他想要打開，單單聞到味道，就已經能感覺得到這酒與馮子怡釀造出來的相差無幾！他……竟是真的會釀造？！
可是，這怎麽會呢？他不該知道馮子怡會着這一手？莫不是卿元閣的那些人告訴他的？那些人一生追随馮子怡，若是馮子怡偶爾提起過一嘴，那也是理所當然的。隻是，就算是提過一嘴，怎的連釀造出來的味道皆是一模一樣的？
南宮瑜很快的就捕捉到了皇上臉上的變化，他看着那兩壇酒壇，幽幽說道，“一樹桃花一樹詩，千樹話語爲誰癡。母妃生前極愛桃花，是因爲桃花的話語乃是愛情的俘虜。灼灼之花，粉而不豔，是那般的美好。母妃與父皇，是在桃花樹下結緣，大抵是如此，母妃這才以桃花親自釀造了一壺酒。爲的不僅僅的共享，更是銘記吧？”
皇上啞然，喉嚨間宛如被扼住一般，讓他格外的難受。南宮瑜說話時候的神情與當年的怡妃實在是太像了，就連話也是如此的想象。他一陣哽塞，低聲道，“可惜，朕在你母妃生前的時候未能問她配方是什麽，否則的話，朕也不會這麽多年都隻能惦念着，卻再也嘗不到桃花釀了。”
南宮瑜勾唇道，“父皇不妨嘗嘗，這桃花釀的味道，是否與母妃當年釀造的味道一樣。”
聞言，皇上的眼圈頓時紅了。他甚至忘了，今日還有何事，也忘了猶在這殿内的上官晔和上官夫人。第一次，皇上在一個臣子面前失了控。他擡手，顫抖的拿掉了瓶塞。
蓦兒，酒香四散開來。整個大殿内，猶如墜入桃林之内，芳香四溢。阿福公公顯得有些激動，高興道，“皇上，聞這味道，八九不離十了。”
“阿福，爲朕拿一個杯子過來。”
“是。”阿福公公高興的去拿了杯子，然後輕輕的放在了皇上的書案前。皇上拿起酒壇，将酒緩緩倒入了杯子内。杯子不大，當酒就這樣倒進去的時候，灑出來了不少。他眉頭輕皺，連忙縮回手。杯中酒水未滿，他抿唇，輕輕的将被子端了起來。
須臾，他仰頭，一杯桃花釀即刻入口。幹冽清冷的桃花香散開，繞過唇舌，清甜無比。皇上的眸光又亮了亮，而後眼圈一紅，倒在了明黃色的椅子上。
阿福公公吓了一大跳，不由喚了一句，“皇上……”
皇上擺了擺手，鼻子酸澀，話已經說不出來了。南宮瑜見狀，轉頭看了上官晔一眼，輕聲道，“上官大人，父皇恐怕是無心再處理您府上的事情了。所以，還請上官大人先行回去吧。”
上官晔一愣，看着上面的人輕蹙起了眉頭。
“一切，本王會擔着。”說着，南宮瑜轉身，再沒有看上官晔一眼。
上官晔斂眉，越發不懂南宮瑜的心思。以往的時候，他并未接觸過南宮瑜，隻聽得他的幾個消息。還有前往西蠻的時候，他險些喪命在那兒，還靠着一個女人救出來。那時候，面對不喜政事的南宮裕豐，不受寵的南宮翎，還有這麽一個看着沒有什麽能力的南宮瑜，讓他一度覺得，若是辰國真的隻能南宮羽上位，怕是辰國休矣。
隻是，年到終老，隻想平平穩穩的度過。是以唯有像蝼蟻一般，依附着右丞相。時間久了，就連右丞相也不在乎他這個所謂的大學士。
良久，上官晔猶豫再三，終還是起身拉起了上官夫人。上官夫人顧慮的多，惶恐道，“老爺，皇上未發話呢……”
“若是夫人相信本王的話，就先回去。”南宮瑜的語氣中已經有些不耐煩，上官晔連忙揪起上官夫人，匆匆忙忙的出了大殿。
阿福公公瞧着這狀況，不由走下來，道，“王爺，這……”
“公公，您也先出去下吧，本王想與父皇叙叙話。”
阿福公公咂舌，又看了南宮瑜兩眼，便隻能退下，出了大殿。随後，殿門關上，大殿内的光線頓時暗了許多。南宮瑜緩緩走過去，來到書案前，又倒了一小杯，放在了桌上。
“父皇以爲，這酒如何？”
椅子上的人閉着眼眸，眼角中似乎有淚話落。南宮瑜曾以爲，皇上對馮子怡的愛也不過是普通的帝王之愛，但見他現在這幅模樣，他忽然覺得以前自己可能想錯了。
好半饷，皇上深吸了一口氣，道，“這酒，你是如何釀造出來的？”
南宮瑜輕抿了一下嘴唇，随後席地而坐，低低說道，“兒臣從出生以後就從未見過母妃，于是，自知道怡妃乃是我的母妃之時，兒臣便一直在想，能讓辰國傳的如此神乎其乎的女子，定是一個不一般的女子。有一日，兒臣醉酒，夢見了母妃。”說到此處，南宮瑜幽幽一笑，似乎是想起了那個美好的夢一般，眸中隐隐發光。
“那是兒臣第一次見到母妃，也是兒臣第一次知道，母妃原來是那樣的美好，美好到任時間所有修飾的詞語放在母妃身上，也都不爲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