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裏,因爲受凍生病的人逐漸增多了起來。一些醫館已然接受不了那麽多的病人,蘇瑾讓明玉在街頭随意搭了一個帳篷,而自己則是在大雪中,當起了看診的大夫。
一開始,那些人見她是女人,且又像個江湖郎中一般,便不願找她看。但漸漸的,醫館人越來越多,一些抱着孩子的婦人就有些着急了。眼見着孩子臉越來越通紅,而且哭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于是,就有婦人将孩子抱到了蘇瑾這裏。
她坐在蘇瑾跟前,看着孩子擔憂道,“你,你當真會醫術嗎?”
蘇瑾輕笑,低聲道,“将孩子的手拿出來給我看吧?”
聽罷,婦人也顧不得其他,将孩子抱到蘇瑾跟前,把手交給了蘇瑾。蘇瑾微微擰眉,診了一會兒後,從旁邊拿出了一包先前就包好的藥遞給了那婦人,“我在藥中加了一些蜜棗,回去之後,将藥煎服了直接喝下,晚上記得給他蓋嚴實了,等明日發汗了,孩子也就好了。”
婦人結果藥,心裏依舊有些忐忑,“果真這麽有效嗎?”
“放心,明日我還在這,若是無效,你明日大可以過來找我。”
聞言,婦人這緩緩起了身子。她抱緊孩子,問道,“那,那看病的錢……”
“十文。”蘇瑾輕聲道。
“十文?”婦人以爲自己聽茬了,驚愣的又重複了一遍。
一側,明玉道,“我家小姐隻爲救人,你且快回去給孩子煎藥吧,别耽誤了孩子,讓病情又加重了。”
“呃……好好好……”婦人丢下十文錢,然後急急忙忙的撐着傘回去了。
大雪中,婦人的身影漸漸小了。蘇瑾轉眸,看着依舊門庭若市的醫館,微微蹙起了眉頭。今日,她一來是想幫幫忙,而來,她是想借此賺一些零碎的錢。不成想,從她擺攤至今爲止,竟是隻有一個人過來她這邊瞧病。
春雪爲她弄好了手爐,遞過來歎息道,“那些人不知道,我家小姐可比那些醫館的大夫要厲害的多呢。這一個個的,都往那邊擠,也隻是平白耽誤了病情。”
明玉蹙眉道,“小姐,要不要我去拉一些人過來。”
蘇瑾搖了搖頭道,“若是直接拉過來,定會惹了她們生氣。這樣吧,明玉,你且找個人……”
“是,是你!”蘇瑾一句話還未說完,一道尖細的聲音忽然傳來。蘇瑾聞聲看過去,待看到來人的時候,眸光頓時一冷。面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日攔住她馬車的夏荷。她拉起面巾,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忽然間猛地跪在了地上。把明玉和春雪都給吓了一大跳。“活菩薩啊!原來你在這裏啊!”
一句話落下,惹得衆人圍觀。
“真是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我又遇到了您!”說完,夏荷用膝蓋拖了好長的一段路,來到了蘇瑾的跟前。“恩人,那日若不是因爲您醫術高明,救了我的夫君,恐怕我現在都要與夫君天人永隔了……嗚嗚嗚……”一大段慘烈的訴說之後,夏荷極爲誇張的大聲哭了起來。
蘇瑾冷哼一聲,如同看小醜一般看着夏荷。那日,救她的人不是她蘇瑾,如今她這般又是爲了哪出?
轉眸,見周遭已經有人圍過來,她譏诮一聲,心道:也罷,我本欲如此,她來唱唱大戲也可以,反正效果都是一樣的!
眼見着人越來越多,夏荷俯首連連磕了幾個響頭,聲淚俱下的說道,“恩人,請再受我一拜。”
蘇瑾冷笑,适時的站起身子,來到夏荷跟前,扶起了夏荷,問道,“嚴重了,不知姑娘的夫君如今如何了?”
“已經大好了,說起這件事,還要感謝恩人。我夫君已經病了許久,看了好些大夫,吃了好些藥都不見好。若不是恩人及時出手,我,我……”
“如今好了便是。”蘇瑾笑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中。那些圍觀的人,此時已經沸騰了起來。須臾,有人問夏荷,“姑娘,這人當真如你所說的,醫術高明?”
夏荷連連點頭,說道,“千真萬确!”
見她說的誠懇,那人上前一步,就要過去讓蘇瑾診脈。然,她才跨出一步,有人就拉住了她的手臂,一臉警惕的看着蘇瑾,“當心是個騙局。”
“這,這……”那人躊躇着,心裏亦是有些猶豫。
蘇瑾低頭笑道,“你們擔心也是有道理的,畢竟我初來乍到,醫術究竟如何,尚不能知。隻是近幾日大雪不停,天氣愈冷,見生病的人多了,這才擺了攤。所以,今日所有診病費用皆是十文錢,各位若是信得過我的話,便讓我診病。若是信不過,也可以先觀望觀望,如何?”
聞言,那些人開始躍躍欲試。見狀,春雪招手道,“願意讓我家小姐看病的,都來排個隊,天色漸深,過時不候哦!”
話音落下,那些人立馬排起了隊伍,争先恐後的想要快點看病。
明玉瞧着這人有越來越多的趨勢,眉頭不禁都愁了起來。
“小姐,要我找來時公子幫忙嗎?”
蘇瑾一頓,繼而道,“明日再說吧……”
而今,蘇瑾已然不願接受時夕更多的幫助。感情的債,若是欠的多了,不是幸福,而是一種累贅。
……
末,蘇瑾一直忙到戍時才收了攤。那些在醫館排不上隊的人,也盡數的在蘇瑾這邊一一看了病。春雪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道,“原本還擔心沒人找咱們看病,沒想到被那女人一鬧,竟然來了這麽多人看病。”
蘇瑾微微蹙眉,擡眸間,看到夏荷正站在一處,怔怔的看着她們。見她看過來,她掀開面巾,扯着嘴皮子說道,“不知……姑娘可還記得我?”
呵……
蘇瑾不由譏笑。
記得,她怎麽會不記得?!前世的時候,她聯合南宮翎,暗通款曲,珠聯璧合,一同害了她的父親。如此,她怎麽能不對她印象深刻?
半饷,蘇瑾道,“你找我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