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頭,兩人似乎還在吵着,蘇瑾微微歎了一口氣,就聽一道聲音說道,“現在這幅狀況,小姐打算怎麽辦?”
蘇瑾四周掃了一眼,而後眼睛落在了屋瓦之上。彼時,明玉坐在上面,看着遠方,眉目間,似乎有憂色。蘇瑾抿唇,說道,“你也切莫擔心,明歌會沒事的。”
“……”明玉怔了怔,轉眸看向蘇瑾。她問的是小姐準備将王爺和時公子怎麽辦,而她,想的卻是她此時的心情。明玉輕扯了一下嘴唇,說道,“我不擔心,小時候,就數她保護我最多,我也相信,她不會有事的……”話是這般說的,可明歌去北疆是準備救南宮瑜的,結果這人沒救到,她反而失蹤了。
雖然現在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也知道明歌可能就在這羅元國内。可羅元國的土地同樣遼闊,要在羅元國找到明歌,談何容易?
明玉從屋瓦上下來時,看到了春雪正端着一盆水走過來。須臾,她擡眸,也看到了站在院中的蘇瑾和明玉。她嘴巴一張正想說些什麽時,便聽蘇瑾說道,“回去吧,待會叫上小羽過來幫忙便是。”
“咦?”春雪啞然的看了看廚房那邊,接而就聽到了争吵聲。兩個大男人,似乎在蘇瑾走後,硝煙未停。春雪平生也是第一次聽到南宮瑜冷嘲熱諷道,“我與瑾兒是青梅竹馬,你是嗎?”
時夕反唇舌擊道,“若王爺真覺得青梅竹馬就是一種優勢的話,此時幹嘛還與我較勁?!”
“我是讓你知難而退,瑾兒把你視爲朋友,若是大家弄得太難堪,以後怕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難道不是王爺心裏覺得蘇家落敗之後,介于你與她的身份,你們很難在一起。亦或是說,那兩年之約,也讓王爺心裏沒了底?”
……
聽到這邊,春雪已然不願再聽下去了,這樣争下去,也沒個盡頭。她搖頭歎息了一下,便道,“那我們先走吧,這一路都是在趕路,也是該好好歇息了。”
說罷,春雪走進去,将水盆放下之後,便又出來,随着蘇瑾離開了。廚房裏頭是否還在争吵,蘇瑾已經不知道了,她隻依稀的發覺春雪進去又出來以後,裏頭安靜了許多。時至今日,蘇瑾才知亂許諾的後果究竟有多糟糕。
她對時夕有的僅是朋友之情,那日答應他,是因爲見他那般固執,無論她如何勸說,他都不聽勸。後來,他更因爲害怕自己單獨離開,竟然在外面的馬車裏守了整整一夜。已經入冬的夜晚,他這一守,就直接病倒了。在那時,蘇瑾也以爲自己就算是見到南宮瑜之後,依舊能坦然離開了,可誰曾想,一旦見了,思念便怎麽止也止不住了。
踏入東院,蘇瑾擡頭望了兩眼,發現這東院之内,竟與當初沒有什麽兩樣。春雪道,“方才我過來收拾了一番,好在那些人隻是拿走了一些值錢的花瓶,其它的都還在。那小羽也算是個知事的人,我整理一些棉被的時候,發現棉被都是幹淨的,就連那床,好像也是每日都擦過的。”
說話間,蘇瑾已經到了門前,她推開房門,迎面撲鼻而來的是丁香味。春雪笑道,“這屋裏還備着丁香,我聽小羽說是時公子讓他準備的,所以我方才就點上了。”
“時公子對小姐也算是極好的了,”一直未說話的明玉忽而說道,“從蘇家落魄到現在,時公子一路都在照拂着,從小到大,細緻道無微不至。”
“明玉,你也該覺得我應該往前看,放棄南宮瑜嗎?”蘇瑾苦笑一聲,心裏從未有過的矛盾。
她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雖然南宮瑜說,他可以爲了自己而放棄掉現有的身份,可是,他已然是南宮瑜,他說放下,便能放下嗎?
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當初,南宮瑜因爲與自己是兄妹,是以,爲了避開他們那層尴尬的身份,他拼命的讓自己成爲了皇室中的人。結果不到一個月,蘇家落魄,皇上将蘇家趕出京州城,并且讓蘇家永世不得再踏入京州城。
一紙婚約,轉眼間變成了泡沫。
蘇瑾這些日子有在想過,如果她選擇不去揭發皇後,選擇當一個永遠的傻子,那麽,此時此刻的她,會不會就沒有那麽多的糾結和無奈。但很快的,蘇瑾就立即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雖然決定太過倉促了,但隻要想到阿沅,她心裏就會抽痛,就會過意不去,就會愧疚……
蓦兒,她聽明玉說道,“先前我便說過了,小姐想要選擇誰,明玉都尊重。隻是,小姐明白自己的心了嗎?”
明白,自己的心了嗎?
蘇瑾怔了怔,眼睑垂了下來。明玉的一句話,讓蘇瑾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從她離開京州以後,她想的便是自己和南宮瑜已然沒有了那一紙婚約,她與他之間,已經無法繼續在一起,是以,她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該避着南宮瑜了。
然,她當真摸準自己的内心了嗎?明明還那麽的舍不得,爲何還要頻繁的迫使自己去離開。直至現在,她都不敢直接面對南宮瑜,以至于他和時夕碰面的時候,總是敵意滿滿。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小羽前來通知蘇瑾可以去吃飯的時候,月上柳梢,夜空下,還飄起了雪花。春雪出門時撐着傘感歎道,“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多。”
一路踏雪而去,來到大堂,蘇瑾看到桌子前已經将近坐滿,獨獨留下了一個位置。那個位置,恰好左邊是南宮瑜,右邊是時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