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蘇瑾正準備帶着阿沅去沐浴更衣。兩人碰上,蘇瑾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問道,“時夕呢?”
聞言,阿德湊近頭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公子正在裏頭呢,自回來之後,我就發現公子怪怪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許是着涼了,方才熬好的姜湯你給他喝了嗎?”
“給了,公子沒喝。那姜湯放在那,估摸着都已經涼了吧?”
“這樣吧,你先帶着阿沅去洗澡,我進去看看。”
聽罷,阿德不禁咧起了嘴唇,“那敢情好,有姑娘過去問,相信公子也不會那麽别扭了。”現在,什麽藥浴不藥浴的,哪有蘇小姐重要。公子那般沉默,肯定是有了心思。如此一來,那還不如讓蘇小姐先進去遊說一番。這樣,公子大概也能高興些吧……
阿德歡天喜地的拉起了阿沅,說道,“阿沅,我帶你去洗澡好不好?”
阿沅本是不願意的,但是他隐約的知道,蘇瑾和時夕的關系是極爲要好的。他抿了抿小嘴,怯聲道,“好。”
“乖。”阿德心情大好,領着阿沅便離開了。等着兩人離開後,蘇瑾輕吐了一口氣,而後推開了房門。
進入裏屋,蘇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時夕。今日,風雨極大,他才剛剛淋過雨,此時竟然還坐在那邊開着窗戶。風雨吹過,他身上的衣衫已然有些濕了。蘇瑾快步走過去,在時夕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的關上了窗戶。嘴裏猶自嗔怪道,“方才才淋過雨,怎麽這個時候還這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等會要是真的生病了可怎麽辦?”
時夕怔愣了一下,看着蘇瑾關上窗戶後,又到一側拿來了面巾。窗台前的桌子已經濕了一大片,她歎了一聲,先是給時夕身上的衣衫擦拭了一下,而後又認真的擦幹了桌子上的水。時夕看的眼神有些迷離,恍惚間,他覺得此時此刻的她,就是他的妻子。
時夕并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蘇瑾的,認真來講,他們之間的接觸,最多的也僅僅是因爲他的這雙腿。
可是,喜歡一個人,似乎就是這麽奇妙的。哪怕你不知道爲什麽,可是在某一個時間段的某一個瞬間,你忽然會覺得:原來,眼前的這個人正是我喜歡的,喜歡到自己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爲她做任何的事情。
“時大公子,你愣着做什麽呢?”蘇瑾再一次出聲,時夕又怔了一下,這才發現,不知在何時,蘇瑾已經将一碗姜湯端到了他的面前。
“快喝了,我剛剛已經試了一口,還是溫的。”
“……”時夕擰了擰眉頭,看着蘇瑾手中的姜湯,遲遲沒有接過。
蘇瑾将姜湯又往他面前遞了遞,不滿道,“時夕,你在想什麽呢,快喝了,難不成還要我扒開你的嘴巴強行灌下去不成?”
“……”聽到這話,時夕終于有了些反應。他身子微微動了下,接過了蘇瑾手中的姜湯。而後,他一仰頭,将碗中的姜湯一飲而盡。喝完之後,他擦了一下嘴唇,将碗放到了桌子上。“天氣已經轉涼了,你也該注意些了。”時夕發現,蘇瑾的衣服穿的很是單薄。再過一個月,就要正式入冬了,可她隻穿了幾件單衣。姑娘家身子本就柔弱了些,他亦不需要蘇瑾一入冬就生了病。
蘇瑾撇了一下嘴唇,滿不在意的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我方才已經喝過姜湯了。”
“我意思是說,你身上的衣服穿的有些少了。”
“呃……”蘇瑾垂下頭來,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方才淋雨回來,她就随意拿了幾件單衣穿上,不過姜湯喝過之後,她并沒有覺得多冷。是以,她幹笑着擺了擺手,說道,“沒事,這不還沒入冬嗎?”
“等到了宿州,在買些衣服吧。”
“不用。”蘇瑾立馬就拒絕了。蘇家現在落魄的很,她身上身無分文的,一旦到了宿州就買衣服,那不是處處都要花他銀子了嗎?
這可不行,這人情太大了,她還不清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時夕斂眉,輕咬了一下嘴唇說道,“我的錢都可以暫且借給你,等到了宿州,可以先開一家醫館。以你的醫術,肯定很快就能在宿州闖出一番天地來,到時候你再還我也不遲。”
蘇瑾眯起雙眼,不禁笑出聲來,“你時大公子當真願意舍命陪姑娘,随着我這麽一個落魄小姐去宿州,然後破财勞累的等着我發财嗎?”
“不然呢?”時夕那原本陰郁的心情,因着她的這句話,忽然笑了起來。“以你的能力,我的錢财花到你那邊總不會打水漂吧?”
“那可不一定。”蘇瑾挑了一下眉頭,繼續說道,“在京州的時候,人人都知道我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何老的徒弟,而且價格低。所以那些人會光顧我的懸醫閣,一點都不奇怪。”
“怎麽,你自覺得,沒了那些虛妄的名頭,你蘇小姐就做不出名堂來嗎?”
蘇瑾一噎,氣的笑出聲來,她擡手,朝着時夕回了一下拳頭,笑罵道,“你激我?!”
“我隻是相信你。”
“……”
“因爲你是蘇瑾,所以,我信你……”
“……”如果說,下午在馬車時,她隻是覺得彼此間的感覺有些尴尬。但這個時候,她卻更多的感覺說不出來。時夕的眸光很亮,他炯炯盯着她的時候,帶着一絲的熱烈。那一些熱烈,似乎是在他強烈壓制之下,意外迸發出來的情感。
恍然間,蘇瑾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她慌忙别過頭,幹笑道,“阿德平時就笨手笨腳的,我得去看看他有沒有把阿沅照顧好。”
“蘇瑾……”在她起身之際,時夕忽然叫住了她。
蘇瑾低着頭,不敢看時夕。“什麽事?”
“如果,我說如果……”他的語氣裏帶着些微的緊張,“如果我的雙腿好了,我可以帶你去看遍世間。你,會和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