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婉月張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蘇毅。一天下來,她的阿爹已經無數次說過這句話。就算蘇家已經落魄了,但這些下人始終是下人,下人難道就能和主子同一桌吃飯嗎?!眼見着所有人都坐了下來,蘇婉月咬牙哼了一聲,也坐了下來。身旁,冬月猶猶豫豫的,屁股剛沾到坐墊上,就接收到一記蘇婉月的冷眼。她驚了一下,連忙站了一起來。
一直沒說話的蘇瑾晲了一眼,說道,“冬月,你也趕了一天的路了,坐下來一同吃吧。”
冬月一愣,又看了蘇婉月一眼,有些後怕。蘇毅擰眉,不悅道,“讓你坐下來就坐下來,你看她做什麽?”
“……”冬月瑟縮了一下,這才扭扭捏捏的坐了下來。但她又怕惹了蘇婉月不開心,便将身子往外挪了挪,離了蘇婉月一段距離。但饒是如此,冬月還是遭受到了蘇婉月一記白眼。
小二很快的就将飯菜上齊了,蘇毅舉着酒杯,一個勁的給時夕敬酒,感激道,“時公子,這一路上真的是多謝了。”
時夕舉起酒杯,與蘇毅輕輕的碰了一下酒杯,而後仰頭将酒飲了下去,“蘇老爺客氣了,這次是時某恰好也想離開京州了。相信蘇老爺也聽說過了,時某向來喜歡遊曆,鮮少待在京州。”
蘇毅點了點頭,嘴邊的笑意略微的有些苦澀,“隻是這一路都要仰仗着時公子照拂,我現在想想,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蘇老爺多慮了,我與蘇姑娘是朋友,朋友間互相照拂也是應該的。若是蘇老爺心裏介懷的話,那我們就先欠下,他日要是時某有什麽要求,再向蘇老爺讨要也不遲。”
聽罷,蘇毅的心才稍稍寬了一些。他天生不喜歡欠别人人情,這此蘇家落敗,一路上又要時夕幫忙,他一直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況且……
他轉眸,晲了蘇瑾一眼,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時夕看蘇瑾的那目光,蘇毅一眼就看懂了。那目光,就如同當年他看馮子怡時候的目光一樣,一樣的熱烈,一樣的情真意切。雖然蘇瑾與皇室已經再無可能,但要是她不喜歡時夕的話。他也不希望因爲這件事,而讓蘇瑾欠了時夕太多的人情。
許是因爲心事過重的緣故,在之後,蘇毅一杯接着一杯,竟是飲下了一壺的酒下去。蘇瑾從未見過他一次性喝過這麽多的酒,是以,蘇瑾毫無意外的看到了蘇毅醉倒在桌。蘇婉月皺了皺眉,在吃完之後,立即就離了桌。
走之前,還不忘冷眼說上一句,“阿姐,這酒可是會亂人性的,阿爹已經醉了,你可别跟着醉了。”說罷,她扭着腰肢上了樓。
阿德在身後,朝她碎了一口,罵道,“這蘇二小姐真是越看越讨厭。”
轉眸,又見蘇瑾還在,他又立即低下了頭來,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蘇瑾挑了下眉頭,不以爲意的笑了一下。
現在,外人如何說蘇婉月,她已經無所謂了。前世她和蘇婉月姐妹清淡,今世,她們也不免因爲一個南宮翎而姐妹分裂。蘇瑾有時候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因爲不管是在今世還是前世,她與皇室間的糾葛總是如此的相像。想想自己先前還想過要複仇,結果複仇還沒進行,蘇家倒是真的被抄家了。
蘇瑾舉起舉杯,仰頭又喝了一杯酒。時夕見狀,連忙握住了她的手,皺眉說道,“這酒後勁強,你不要再喝了。”
蘇瑾扔下了酒杯,擡眸看向時夕,“時公子,你爲何這般幫我?”
“……”
“其實,我與你之間也不過是普通的朋友罷了,你無需這般幫我的。”
時夕抿了抿唇,心裏思忖了半饷後,低低說道,“不管怎樣,我們總歸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
“我會是你的累贅。”
“……”左右兩旁,明玉和春雪以及阿德眼神交彙了一下。最終,他們帶着五歲的小男孩還有蘇老爺先行離開了。飯桌上,獨獨剩下他們二人。時夕那緊懸的心,因着他們離去,突然松落了不少。
“蘇姑娘,”時夕兩手放在雙腿上,顯得有些無措,“我記得之前我都覺得雙腿無望的時候,是你一直堅持着要治我的雙腿。而且,時至今日,蘇姑娘還未曾向我讨要過一分錢。”
蘇瑾擰眉仔細想了想,發覺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醫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既然如此,我們也算是扯平了。”蘇瑾拿起酒壺,又往時夕和自己的酒杯裏滿上了一杯酒。
時夕擺了擺手,有些慌亂道,“不能再喝了,若是醉了可不好。”
“時夕,我們還是不是朋友了?!”
時夕一怔,有些訝異蘇瑾直接喊了他的名字。直至蘇瑾臉上浮現出一絲不高興的表情時,時夕才笑着連連點頭,“我們自然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那今夜我們就不醉不歸。還有啊,以後你就叫我蘇瑾,我就叫你時夕好了。都是朋友,老是那麽生分了,多不好……”說話間,蘇瑾已經仰頭将酒喝了下去。時夕又是無奈,又是開心。他垂首低喚了一句,“蘇瑾。”然後一仰頭,将手中的酒也飲了下去。
月色如鈎,薄涼如水。
蘇瑾的衣衫上,已經被酒沾濕了。酒壺被碰落在地,蘇瑾挪了一下地方,來到時夕的地方坐下。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喝酒過了。好像,第一次醉酒的時候,是南宮瑜從廚房裏偷偷拿了一壺酒藏在了假山底下。後來,他們兩人偷偷挖了出來,而她蘇瑾在南宮瑜的激将法下與他偷偷喝了酒。
那一夜,她醉酒了。也是在那一夜,她曾發誓自己不再這樣飲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