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上，落滿了白雪。蘇瑾踮起腳尖，擡手拍了拍上面的雪。蘇瑜笑着，将左手的東西轉到了右手上，而後擡手，也給她拍落了肩上的積雪。春雪歪着頭，越看越覺得他們二人像極了小夫妻。這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看着也甚是登對。
想到這邊，春雪哆嗦了一下，暗罵自己搖打消掉這樣的想法。小姐和少爺隻是兄妹情深，哪有她想的這麽龌龊？
可是……
春雪忍不住擡眼又想道：真的好登對啊，如果小姐日後不需要進宮，那就這樣和少爺在一起，似乎也蠻好的……
春雪歎了一聲，不免替小姐感到可惜。
從禦清齋買完了東西後，蘇瑜又建議先去萬香樓吃飯，等晚上的時候，再去西橋街看夜景。那裏，是整個京州城最好的地段。站在橋中間的話，從西南方向，能看到皇宮的景象，從西北方向，又能看到西城的連綿不斷的山脈，周遭是最繁華的商鋪。而在水中央，則是能看到一朵朵燈花。據說，除卻龍雲寺的那顆姻緣寺，那些善男信女們還能通過在這裏放燈花來實現自己的願望。
放燈花的事情蘇瑾還沒有嘗試過，她隻信命運是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雪稍微笑了一些，蘇瑜見到蘇瑾的鼻頭微微的有些紅。于是，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了蘇瑾的身上，嘴裏還念叨道，“你看你，凍的臉都通紅了。”
蘇瑾皺了皺鼻子，兩手放到嘴邊，剛哈了一口氣，右手就被蘇瑜給握住了。“好了，天冷，小心手也凍着了。”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格外的溫暖。蘇瑾莞爾，反握住他的手，然後跟着一同上了馬車。
春雪搖了搖頭，更加的無奈了。用蘇瑜之前教小姐的話來說，她現在格格不入，跟在她們兩個人後面像極了一個燈泡，還是一千瓦巨亮的那種。
許是因爲快到春節的緣故，街道上，忽而有人喊了一句，“放煙花咯！”緊接着，蘇瑾就聽到“呲呲呲”的聲音。她掀起車簾看過去。隻見街道兩旁的百姓們拿着那一小根的煙火，在月下歡呼跳躍了起來。那一根根的小煙火不比煙花，它不能飛到夜空中綻放。但是蘇瑾覺得，能在月下劃出一道獨特美的，也隻有它了。
還在出神時，馬車忽然劇烈搖晃了一下，而後蘇瑾的身子往後一倒，直接落在了蘇瑜的懷中。再然後，馬車停了下來。蘇瑜皺了一下眉頭，剛想問發生了什麽事時，車外的車夫就已經苦惱的說道，“小姐，少爺，是一個小乞丐攬了去路。”
“小乞丐？”
“小乞丐？”兩人同時疑惑的說了一句，緊接着又不約而同的探出了腦袋。
外面，是一個穿着破爛衣服的姑娘，她的手和腳全部裸露在外面，已經被凍的黑紫，有的地方也已經裂開，上面已經流膿，看着甚是觸目驚心。那個姑娘看了一眼蘇瑾也蘇瑜，便大着膽子說道，“可以給我一點食物嗎？我已經餓了好多天了，實在沒有辦法了。”
聞言，蘇瑾重新鑽回了車裏，那位姑娘眼底一暗，以爲蘇瑾打算見死不救。可是，沒一會兒，她就看見蘇瑾又探出了頭來。須臾，她伸出手來，将一盒剛從禦清齋買的糕點遞了過去。“呐，拿去吧。”
那個姑娘一喜，連忙從蘇瑾的手中接過了糕點，“多謝蘇姑娘。”
蘇瑾有些訝異，問道，“你知道我？”
那個姑娘擡起頭來，眼睛亮閃閃的，“我已經見過姑娘好多次了，每次姑娘的馬車都從城南道城北，醫治了不少的病人。他們都說，姑娘是有菩薩心情的。”
蘇瑾不禁笑了起來，“既然如此，當時爲什麽沒攔了我的馬車？”
那姑娘臉頓時有些紅了，“乞讨這種事，說出來多沒面子，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話，我也不敢随意攔了姑娘的馬車……”
聞言，蘇瑾啞然失笑，“這哪是乞讨，這是尋求幫助，沒有什麽面子不面子的。”蘇瑾頓了頓，看着她憨憨的笑了兩聲，又問道，“你叫什麽？”
“我叫明玉。”她咧起嘴唇，兩排潔白的牙齒露了出來。“那邊，我還有一個朋友。”
蘇瑾順着她的手看過去，就看到街邊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個姑娘倒在了地上，她的臉色似乎很不好，手腳很多地方也都已經潰爛了。蘇瑾抿了抿嘴唇，立馬就跳下了馬車。
明玉看到她跳下來，還向明歌走去，就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一邊跑還一邊說道，“明歌有點發燒了，不過我們都是習武之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習武之人當真就能挨得了所有病痛嗎？況且現在還是冬天，她的臉已經是不正常的潮紅，你該早點攔住我的馬車。”
明玉微微一怔，立馬就噤了聲。須臾，她們已經來到了明歌的跟前。蘇瑜随同她一起蹲下身子，無奈而又寵溺的歎了一聲。
倒在地上的明歌感覺到了身旁的氣息，她身子微微動了一下，眼皮輕輕擡了起來。明玉拿着糕點，有些激動的說道，“明歌，我們有吃的了，而且，面前的人就是蘇小姐，她醫術很好的。”
明歌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蘇瑾側耳聽了一下，隻聽明歌用着極爲虛弱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多謝，蘇小姐。”
蘇瑾在她手上搭起了脈，說道，“你現在少說話，我先給你看看。”
明歌勾了勾唇，閉上眼睛不說話了。診脈過後，蘇瑾轉頭問春雪，“先前做的那些方糖，你還有戴在身上嗎？”
春雪怔了一下，随後手忙腳亂的說道，“帶了帶了，因爲先前老會在路上遇到突然昏倒的人，所以我後面就一直有帶着。”說着，春雪已經從袖中掏出了錦帕，然後錦帕打開，裏面包着的，是幾顆方糖。蘇瑾拿過來，送到明歌嘴裏，又道，“得送到收容處那裏，這樣她才有辦法康複。”蘇瑾擡手，探了探明歌的額頭，心裏不由又歎了一聲。
就算是習武的，當真就能這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