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閉上眼睛,甕聲道,“天下太平,真好。往後得了機會,我也要去看看這大千世界。”
時夕不由勾唇,“你剛剛不還說你去不了嗎?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哪能去的了那麽多地方……”
“……”蘇瑾沒有出聲。時夕便湊近頭,這才發現蘇瑾已經睡着了。與醒着的時候不一樣,她睡着時,看着像是個安靜的姑娘。她的睫毛很長,生長的極爲黑亮。堅挺的鼻梁之下,是微微嘟着的而又粉嫩的小紅唇。
還是睡着的時候可愛。
他歎息一聲,擡手爲蘇瑾掖了掖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靠的有些近了,聽到蘇瑾那勻稱的呼吸撲打他的脖頸上,他的臉更紅了。方才那有些癢的心口此時就像被人抓住了一樣,讓他有些局促。
他連忙收回手,推動輪椅,到門口大喊,“阿德,阿德……”
阿德聽到,進了内院,見自家少爺已經出來,連忙跑了過去。
“我們回去!”聞聲趕來的春雪和明玉,也毫無意外的看到了時夕那紅的像番茄一樣的臉。待時夕匆匆離開,春雪不由說道,“明玉,你看到時公子的臉沒有,怎麽紅成那個樣子?”
明玉鄙夷道,“春雪,身爲丫鬟,别老對這種事情那麽感興趣。”說着,明玉進屋,見到蘇瑾已經睡着,長舒了一口氣。
春雪看的不明白,可明玉卻明白了,那時公子,怕是動了心了。
……
時夕一路飛奔回府,吩咐道,“阿德,最近太熱了,我心裏有些煩躁,去給我泡些茶,然後再去點上沉香。”
阿德不禁疑惑,如今是秋天,天氣正是涼爽的時候,哪裏會熱?還有這天氣熱和點沉香又有什麽關系?難道,沉香也能解暑了?
見阿德沒動,時夕不由怒道,“還愣着幹什麽?!”阿德吓了一大跳,連忙飛也似的逃走了。
不多會兒,阿德就端來了茶,屋子裏的沉香也已經點上了。可時夕坐在書案上,心依舊平靜不了。
他活了十九年,第一次發現自己變的渾身都不對勁。
“阿德,去開窗。”
“公子,我已經開窗了。”
“阿德,去拿扇子過來幫我扇扇。”
“公子,今天天氣不熱……”說完,阿德就接到了時夕眼神的一記飛刀。阿德咽了咽口水,連忙去拿了扇子。可他還是不明白,公子今日爲何頻頻說熱。
晚膳,阿德小心翼翼的吩咐着下人多做幾道時夕喜歡的飯菜。他覺得,是他家公子心情不好了,所以才會如此。然而,飯桌上,時夕丢下了筷子,不悅道,“今天是誰做的飯菜?”
阿德讪笑,“公子,還是李師傅。”
“讓他回去再練練廚藝。”阿德臉皮抽了一下,趁時夕不注意,偷偷夾了一塊飯菜到嘴裏。他嚼了幾下,發現飯菜很好吃,沒什麽毛病。
他回頭,撇了時夕一眼,越來越覺得時夕有些奇怪了。莫非是蘇家小姐對他家公子做了什麽,所以才導緻公子這樣的嗎?
阿德不禁不滿:我就說那蘇姑娘不好,公子變的這麽奇怪,一定都是因爲蘇姑娘。
好不容易盼到唐盛回來了,時夕這才正常了一些。唐盛今天去了落霞宮,德妃被關了幾天後,真的被關出了頭疼病。
幾日來,皇上甚至都沒有去瞧過德妃一眼。這要是在以往,借助着家族,還有右丞相身後那背後的勢力,德妃也能讓皇上每隔幾天就來瞧他一眼。可這一回,皇上開始頻頻夜宿在皇後的寝宮中。以至于皇後名下的南宮裕豐,呼聲日漸高漲。
朝中元老以爲,太子應該是要進入頹勢的局面。
大堂裏,時夕在看着醫書。唐盛晲了他一眼,說道,“時夕,有機會多往太子那邊走動走動。”
時夕抿唇,沒有回答,他心裏,讨厭極了那個太子。若不是唐盛與德妃走的近,他甚至不願意和太子有半點交集。
“你自小聰明,除了在醫學方面有所造就,其他方面也是不輸别人。而且,你也知道,太子身邊還缺少個謀士。”
“……”
“我剛從德妃那兒回來,”唐盛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見他無動于衷,不由說道,“今晚,德妃說,你若是願意跟随在太子身邊當一個謀士,她會想辦法讓你在朝中謀一個職位。”
時夕眸光晦澀,放下了手中的書。
“時夕,爲師知道你不喜歡太子。兒時,你任性将太子的夜明珠私自賣掉,太子到現在不也沒有責怪過你嗎?”
“那不是他的,我從羅元國得來,他想要,可我卻沒打算要給他。”他垂眸,想起了兒時的一些事情。
在他十三歲那年,無意間得到一顆夜明珠,年頭雖然隻有五十年之久,價值卻也是極高的。太子得知,就要他将那夜明珠進獻于他。而他的師傅,爲了讨好德妃,也在勸說他将夜明珠送予南宮羽。
于是,他在盛怒之下,将夜明珠無償交到劉家商鋪手裏。雖然最後那夜明珠沒能送出去,可他成功的惹惱了南宮羽。也因爲這件事,唐盛和他吵過很多次,而他開始連着多年沒有回來。如果不是這次聽說京州出了奇女子,而他師傅又頻頻叫他回來。時夕想,自己大概是不會想回來的吧?
唐盛來回踱步,臉上帶着一絲愠怒,“爲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執拗?!”
“執拗的是師傅。”他擡頭,眸色有些淡漠,“當初師傅選擇站在德妃那邊,并且因此做了很多錯事了之後,師傅便一直在走錯的路。如今,我不想走和您一樣的路。起碼這樣,我還可以爲您贖罪。”
說完,他推動輪椅,面上有些孤冷。唐盛氣的大喊,“時夕,你要知道,德妃背後是右丞相,我當初若是不答應,還能如何?”
時夕閉眼,突然覺得越發的累。
爲何,就不能選擇呢?師傅,難道您始終就逃不過一個“貪”字嗎?